第六章 雨夜会议

第六章 雨夜会议 (第2/2页)

不过，组织部在考察方案中提出的科局班子评等、班子成员年龄划线的两条意见，却在常委们中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在一片七嘴八辞舌的争论中，倪志峰一言不发端着茶杯，偶尔抿上一口，龙欣则用一只手不停摁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指头轻轻敲打着绿昵台面，陆坤倒是面带柔柔的微笑，时不时插上一两句。不知道是谁看到了倪志峰的表情立时噤声，其他人的声音也随之渐渐淡了下去。会场上呈现了一丝难得的寂静，大家均不约而合地望向倪志峰。
　　
　　这又是一种惯例，倪志峰最后都会综合大家的意见拍板。尽管那或许只是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形成的总结，但结果却始终会令与会大多数人满意，即使不满意的人也都会心悦诚服。童晓秋曾经诡谲地对刚来不久的杜子浩说，这是近年来炎阳许多领导干部特别是科局单位一把手纷纷效仿的领导艺术。杜子浩当时真想听他解释一下，这种艺术的魅力何在？可是，还没等杜子浩发问，童晓秋却碱口不语了，再多问下去也是无益。
　　
　　倪志峰对方案中的评等标准提出了几条修改意见，并将科局班子成员的年龄划线提高了一岁。在杜子浩不解的目光中，倪志峰的意见却得到了其他常委的一致赞同。直到一个月之后，干部考察完毕的科局班子定盘会上，杜子浩始明白倪志峰此举的良苦用心。
　　
　　常委会的热烈气氛正在持续之中，县委办一位值班副主任突然走到倪志峰身边耳语了几句。倪志峰立即起身合上了笔记本，用简短的语气宣布了常委会的提前结束，同志们，谷山、新市、青山三个乡镇有几处堤坝决口，挂点的县级领导立刻跟我和龙县长一起过去。
　　
　　会议一散，杜子浩匆忙把小毛的车叫了过来，又给了童晓秋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可能要在谷山呆几天，让他主持一下部里的日常工作。没等童晓秋的话说完，杜子浩的车已经开出县委大院，身后那两口大红灯笼在暴风雨中不停地摇晃。
　　
　　谷山乡是一个五万多人口的大乡，因为地势东高西低，大多自然村和良田都集中在临近炎江的西侧。杜子浩赶到大堤上的时候，已经有数千名群众在大堤上填堵缺口，县驻军派来的几百人在一名少校副团长的带领下跳到江中建成一道人墙。满身泥泞的乡党委书记见到杜子浩，连忙跑过来冲他大声叫道，杜部长，你要往高处站，这里不大安全。
　　
　　杜子浩白了他一眼，穿上小毛递过来的军雨衣，径直向决口处跑去。决口不算太大，但炎江的水位却比他前两日离去的时候高了不少。令人担忧的是水流太急，汹涌的江水挟裹着暴雨和泥沙，象条巨蛇般拼命向堤内倒灌着。轰隆一响炸雷，紧跟着又是几束闪电，似要将黑漆的夜晚撕裂开数道口子。所有在堤上的人手忙脚乱地忙乎着，杜子浩连忙想上到堤上看看险情。
　　
　　乡常委书记跟着杜子浩跑上堤，扯着噪门告诉他，口子是两个多小时前裂开的，幸亏巡堤的村民发现得早，否则后果还不堪设想。杜子浩看着水势，冷静地问他口子几时才能堵上。乡党委书记指着决口一侧告诉杜子浩，看样子只有分洪控制水流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但得淹没决口一侧低洼地的五百多亩经济作物田。
　　
　　那是一片大棚蔬菜区，倪志峰当年在谷山乡挂点时亲手树立的样板。杜子浩心想这种事情恐怕由不得自己拍板，于是打电话给倪志峰。谁知倪志峰的手机一直处于忙音状态，无奈之下杜子浩又拨给了刚赶到青山镇的龙欣。龙欣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杜子浩看着在江水中冲得东倒西歪的解放军官兵，可见堵塞的难度已经越来越大，只得告诉龙欣已是别他法，否则受灾的面积会更大。龙欣沉默了片刻说，你现在是谷山乡抢险的最高指挥，看着办吧。
　　
　　由一千多名群众组成的挖掘队，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在决口上开了一道口子，洪水一子顺着新开的口子将那片白色的大棚瞬时浸没了，浑浊的江水慢慢向四处漫延，决口的水速则慢慢降了下来。
　　
　　杜子浩擦了擦额边不知道是汗还是雨的水珠，正想到堤上再看看险情。突然间他的脚底一滑，整个人往下一溜，顿时摔倒在一个水坑里，耳边只听到小毛的一声惊呼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