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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师生深谈

第三十七章 师生深谈 (第1/2页)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库司坊,一处宅第后院的书房之中,内阁资政夏言叹道:“这么说,刘尔升这个应天巡抚,只怕是当到头了……”
  
  这是夏言新近搬入的府邸。夏言于嘉靖二十六年奉旨南下主持江南政务之时,并未带家眷随行,这几年里一直住在内阁值房。不过,眼下内阁首辅严嵩也随同皇上驾幸南都,夏言就把值房腾了出来。严嵩惶恐辞谢,百计挽留,却被夏言以“朝廷规制,本该如此”为由冷淡地挡了回去,随后就在南京城中寻觅新的居所。
  
  作为大明王朝近两百年的留都,南京最不缺的就是有钱有闲的达官贵人,又临近天下园林萃聚之地苏州,那些“莳‘花’尚书”、“养鸟御史”们都喜欢修府邸、治园子。夏言的新府邸原本又是一位工部‘侍’郎的宅第,因其专管皇宫修缮诸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把自家这座不算很大的宅第修得颇具苏州园林的味道,不但分有前后两院,中间还有一块约有三亩多的‘花’园,亭台楼阁,不失为居家胜景。可惜此人福薄,修好没有多久就赶上了江南叛‘乱’,因其不肯附逆,被‘乱’兵杀死。朝廷平定江南叛‘乱’之后,夏言为他上疏朝廷,奏请旌表恩恤。皇上感念此人殉国壮举,不但赐了追谥,还追授正二品尚书衔,并破格按正一品恩荫其子为正六品尚宝司卿。这么做,在朱厚熜而言,当然是因为大‘乱’初定,亟待树立起一批耿忠爱国的榜样以安抚人心;却被那位已故工部‘侍’郎的家人视为夏言的建言之功,对夏言感恩戴德。那位工部‘侍’郎的儿子闻说夏言要寻觅居所,就主动找上‘门’来,要把自家的宅第拱手相赠于夏言。夏言执意不肯平白得他这一注大财,好说歹说,那位工部‘侍’郎的儿子才收了五千两银子。其实,按南京寸土寸金的地价,这座房子真要卖,五万两都打不住。那位工部‘侍’郎的儿子如此贱买,一来是略表感‘激’之情;二来庆幸名园有了新的一位显赫主人,也不负亡父当年治园所耗费的心血;三来更是为了巴结这位柄国执政多年的“阁老”,以图日后提携自己仕途顺达,步步高升。夏言宦海浮沉一辈子,焉能不知道他的用心?不过碍于官场人情世故,不好坚辞伤人颜面,只得半推半就罢了。
  
  适才高拱刚刚回到寄居的寓所,就听差役禀报,说夏言曾派人前来找过他。高拱猜到恩师召见自己一定是为着今日浙东会馆之事——镇抚司出动大批缇骑校尉,缉捕围攻行商会馆的牙行歹徒,不用说早已震惊金陵,自己又是首当其冲之人,恩师自然要找去问个究竟。
  
  师命岂敢怠慢,高拱顾不上吃饭,赶紧赶到夏言的府邸。果然,夏言正是为着此事,听他讲完始末之后,便发出了那样的叹息。高拱深知恩师与刘清渠的‘私’‘交’甚笃,说到底今日之事与自己也有关系,对于夏言的叹息,只能沉默以对。
  
  夏言看出了高拱的尴尬,并没有责备自己的得意‘门’生,摇头叹息过后,说道:“肃卿,你也不必自责。苏松赈灾一事出了‘乱’子,为师便料想会有今天。”
  
  皇上微服出行,巡视苏松扬三府,用的都是他高拱的名号,朝野内外也都认定三府之事都是由他这个钦差上达天听。因此,听到恩师提到了苏松之事,高拱慌忙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师相——”
  
  夏言举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说:“肃卿,苏松之事,你更无须自责。为师当初与刘尔升为了尽快推行改稻为桑之国策,未曾考虑妥帖,便同意了齐子方‘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略,如今看来,为师是求功之心过于‘操’切了,这一方略确有不妥之处,险些被豪强劣绅钻了空子。皇上据此认定为师与刘尔升全无爱民之心,也不无道理……”
  
  其实,早在松江之时,高拱心里便隐约觉得,夏言身为主持江南政务的内阁资政,又受命全权统筹苏松赈灾诸事,对于贸然推行“以改兼赈,两难自解”方略一事难辞其咎。但是,夏言对他恩重如山,这种想法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反而在心中百计替恩师开脱。此刻夏言让他不必自责,自己却自责起来;而且,恩师的言下之意是说皇上认定自己和刘清渠“全无爱民之心”也是因苏松赈灾之事而起,令他十分惶恐,忙躬身长揖在地,说道:“学生后来把苏松江事情前前后后的都想明白了,师相之所以会赞同齐子方‘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略,本意也是为了给朝廷节省赈灾的开销。南洋那边若是发生变故,所需军需粮饷只怕上百万也挡不住。此外,一旦开战,与西番诸国的贸易必定大受影响,朝廷今后数年的榷税关税就都收不了去年那么多了,恩师身为柄国大臣,不能不未雨绸缪。至于苏松以改兼赈为何搞不下去,概因那帮乡官士绅非但不能上体国忧、下舒民困,竟还想着趁天灾发昧心财,无关方略妥与不妥,更与师相并无半点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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