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

正文 七 (第2/2页)

后来，我把这个梦境告诉郑、程二人，他俩认定意思与本体高僧想法差不多。
　　
　　在春花烂漫季节里，为了轻松心情，我和郑洽、程济一起，经常到周边寺院走走看看，近则几十里，远则上百里，也算是散心交流。
　　
　　这天，我们三人离高峰山万华禅寺出行，一路南下，不足两个时辰，到达金筑司罗拥山。此山外形似螺，因此得名，俗称罗勇山。当地老百姓又称之为“饿土坡”。远望山巅，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有一寺庵在顶峰之上。于是，我们三人攀山而上，到达顶峰。与庵内僧人相识互聊，方知此庵名“罗勇庵”，也叫“罗永庵”。
　　
　　由于我们三人是不请自来，有点冒昧，且为外地口音，庵僧一直打听我们是来自哪里，去向何方，因为不方便，我们也没有正面回答，仅是说闲来无事，偶到此一游。临别时，我在寺庵墙面上，书诗一首，也算是回应了庵僧扣问。
　　
　　贵沦尘（非作者作品）
　　
　　忆昔风尘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
　　
　　遥想京城今月夜，六宫犹望翠华临。
　　
　　就要出门了，庵僧问：高僧墙上留言是什么意思？这时，我们才知，庵僧不曾识字。于是，我说：我们偶到此地，看到风景不错，借庵墙描绘这里美景，没有他意。庵僧这才闭口不言，目送我们下山。
　　
　　来到山下一村落，口渴难忍，进村讨水喝，与村民闲扯中，方知此村名“思勇村”。郑洽说：此村居罗勇山之阳，仰头即能看到罗勇山仙幻之境，高耸入霄，山顶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美不胜收，何不改为“思景村”，更为恰当？这位老者听完郑洽之言，说：高僧吉言，实在是恰如其分，“思景村”最为恰当，也好听，我打算招集乡亲们，把村名改了。我们道谢老者后，就一起回程。
　　
　　一个月后一天，我们出万华禅寺西行，几个时辰便来到飞虹山寺院。寺院临山而建，环境悠美，只是没有万华禅寺规模大，来到寺旁高山上，再次来到一高高悬空凹岩，四周枯树斑驳，阳光窸窣，团团七星瓢虫抱团打闹，沿树攀奔。唯有这个悬空凹岩一尘不染，被阳光包围，坐在正中凹处，如坐一树井中，四周树丛林立，地面黄花满地，如同坐在一个黄色屋子之中，仰头是蓝天白云，实在是一个陶冶情操之地，我们三人不觉便又吟起诗句来。
　　
　　我坐在悬空凹岩内，先是诵经文《楞严咒》，完毕又双手合一，似是对天地祈祷，也像是为自己祈祷，诗文是：
　　
　　怀思（非作者作品）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倚团瓢。
　　
　　南游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假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归何处？独有群鸟早晚朝。
　　
　　接下来，郑洽也吟诗一首：
　　
　　凹岩
　　
　　孤寂凹岩志向天，谁知此往卧龙盘？
　　
　　隐行山河千番远，渴望乾坤万慧贤。
　　
　　旗竖乡间彰正义，威加海内返京川。
　　
　　复得飞凤乘新辇，冠冕加身配帝颜。
　　
　　程济也想吟诗一首，可吟了半天，也没有出口。
　　
　　我们三人在凹岩处整整待半日，晚上寄宿在飞虹山寺院，用膳、休息。翌日，我们继续西行。我内心实际想法是，去云南看看，由于云南是沐英后人地盘，沐英是皇爷爷义子，从小在皇爷爷身边长大，深得皇爷爷喜爱和器重，特别是沐英在世时，与孝康帝感情甚笃，我如果去了，绝不会薄待。就这样想着继续西行，可是道险崎岖，实在难行，一日工夫，约行不足一百华里，人已累不成形。
　　
　　我们走在一道道山岭之间，漫山遍野黄果树，绿意盎然，气根丝丝，随风飘动，入土便成支柱根，独木成林，遮天避日。突然山道峰回路转，到达一面瀑布前，宽约有三百尺，上下二百尺有余，蔚为壮观。打听当地人，方知名叫“白水河瀑布”。因水流飞奔，跌宕起伏，巨大水流夹杂着气流变成白色而得名。距离五里，足能听到飞瀑落天之声，走近则震耳欲聋，方见千尺白布悬挂川前，白烟腾腾，雾霭茫茫，飞浪溅溅，江风夹杂着潮湿扑面爽神。悬崖之上是绿树红花，怒放两侧，饱情深含，弯首向下，与浪尖衔接，倒影戏戏水面，融于烟雾缭绕之中。映日霓虹五彩斑斓，有拱门型，宛若金桥，有竖直型，势冲霄汉。水池中追鱼盘水，河蟹伏边，蛙坐岸绿，鼓瑟和鸣，戏蝶悬空，彩萤翩跹，如入人间仙境。也许我们是第一批外来人，看到如此雄壮飞瀑，实在兴奋，吟诗畅怀又开始了。
　　
　　程济说：上次我亏大家一首，这一次先吟，说着就开始了：
　　
　　白水河飞瀑
　　
　　青山环抱水晶龙，腾滚神州万里行。
　　
　　身负苍穹多少愿，体怜乡野几何情。
　　
　　诞于上古流金璨，盛自中伏绽彩虹。
　　
　　逝奔如弦天上去，势冲霄汉掩辰星。
　　
　　郑洽接着吟：
　　
　　白水河飞瀑
　　
　　百丈清绸起雾烟，千年画卷展前川。
　　
　　排山倒海倾天降，骇浪惊涛奔涧蜿。
　　
　　耳背临崖突胆怯，人迟到此复康原。
　　
　　一江莲朵争妍丽，状似银河坠世间。
　　
　　最后开始我吟了：
　　
　　白水河飞瀑
　　
　　百丈银河落世间，气冲牛斗愕廷幡。
　　
　　隆隆响震三千里，默默无闻百万年。
　　
　　卧圣莅兴祥瑞地，赐君美誉黄果滩。
　　
　　杀声四起犹酣战，铁马雄兵下应天。
　　
　　看完飞瀑，我把去云南会沐英后人想法告诉郑、程二人，他们两个皆反对。郑洽说：沐英与太祖、孝康帝感情甚笃，这世间皆知。现在云南是沐英后人执耳，虽然与皇上感情深厚，但迫于燕王压力，他们见到皇上后，会左右为难。若站在皇上这边，燕王会找茬迫害他们，势必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这是咱们不愿看到的，天下路人皆知燕王心狠。若站在燕王那边，对皇上可是大大不利，权衡利弊，上策就是永不相见。
　　
　　郑洽这一番话确实有道理，于是就打消去云南想法。就近找一村落暂宿。
　　
　　乡下晚间，微风轻凉，万籁俱寂，耳内似乎因太静而起鸣，与夏夜小虫嘀嘀鸣声彼此相和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觉又想起应天夏夜之景，无限惆怅涌上心头，又暗暗吟诗一首：
　　
　　忆京都
　　
　　京都五月不酣眠，细柳婀娜戏鹊玩。
　　
　　鸣豸唧唧孤暗夜，流萤闪闪闹宫天。
　　
　　侧闻江号归亲近，俯瞰淮粼逝殿远。
　　
　　少小不知愁味浓，倏然忆旧泪满肩！
　　
　　就这样思索往事，鸡叫二遍才浅浅入睡。
　　
　　天亮之后，我们三人继续向西南而去，在我带领下，穿林攀山，一个时辰便到晒甲山上。找到一古寺，当地人称为灵永寺，规模很小，木质建造，只有几间，但丛竹围绕，隐性极佳，内有香火痕迹，却无高僧常居，我们拾掇干净，草草临时入住。
　　
　　在此暂安，一住便是月半光景。一天晨起，程济说：我观测近来天象，日月星辰似有异动，特别是昨晚，有成群流星闪耀上升，慧星突兀长空，月光熠动。东海方向，有祥云呈现，这是好事呀，说明君王在闽东隐势，已达到日壮夜威规模，照此发展，不久后，便可举事了。
　　
　　我很高兴，喜悦溢于言表，如果复国有望，不仅可以恢复大明日月之善，还有面目在百年之后，荣见太祖。随即取来墨纸，向天地众神，书写讨贼檄文一首：
　　
　　檄文
　　
　　燕反之谋，路人皆知，兵戎相阵，迫朕逊帝。金川门启，叛逆残酷，屠灭城魂，杀戮无数，喋血殷殷。致尸横遍城、死亡重重、白骨累累，罪恶罄竹难容。使大明日月丧善，突变人间囚杀地狱。今昭告天地众神，号召天下义仁，须降伏燕魔贼师，消灭殆尽，方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熬。丙戌年甲天下之凤皇——允炆上（御制）。
　　
　　郑洽说：皇上檄文铿锵有力，只是时间不对，今年是丁亥年。程济说：皇上这样写，也没有错，只是让世人明白，檄文书写太晚了，惹能在丙戌年昭告，那就会早一天解救苍生。
　　
　　但是问题来了，这檄文以什么形式表达于世间呢？三人正在苦思之际，程济说：咱们去灵永寺周边看看，有没有高大山崖。如果有，就拿出部分复国经费，聘用当地飞檐凿壁之人，系绳于悬崖之上，以皇帝诏书形式，悬挂刻凿于光岩之上。可表达给天地众神，民间仁智之士。
　　
　　这时候我说：程济办法很好，就这样定了。可是这文字内容会不会给当地百姓带来不测？燕王心狠，热爱杀戮，天下人皆知，如果因此给周边苍生带来灭顶之灾，建文实在于心不忍呀！！
　　
　　程济又想了想，说：皇上忘了，我是教授出身吗？通晓多种人间文字，又精通周易卜算、汉文、钟鼎文及其它少数民族文字。按臣子想法，就是把檄文内容，转化为其它几种文字，假借周易内含占卜之法，用非常隐秘深奥之图文、符号，以叠加、变形、拆分再合等手法表达出来。如果是凡夫俗子看到了，会认为是无聊符号一堆，没有什么意思，如果是隐士仁者看到了，定知道其中奥妙，会主动投奔皇上，成就义举。这样，贼逆也没有理由迫害周边无辜。
　　
　　我们三人经过商议，决定采纳程济建言，说干就干，当天就外出找合适悬崖。果真在灵永寺周边不远找，到到一立壁悬崖，实为理想书写之地。
　　
　　翌日，重金聘来飞檐凿壁之人，共七位。绳索系于悬崖顶部粗壮树杆盘根之上，以坐板吊绳打结，悬空而下。在半壁之上，开工凿文。我们三人在下面，边看边指挥，程济规划好字符笔顺横竖，凿工按要求依次开凿，足足干了半月才正式完成。远观近睹，均实在气派，让人心情为之一振，充满信心，为防止别人吊绳篡改或抹去，凿刻完毕后，皆砍断山崖顶面百步之内所有大树。
　　
　　收工之后，有开凿者问：三位客家，这符号是书写什么内容？程济说：没有看出来吗？开凿者答：我们草莽吃力之人，哪能看懂这些内含深奥之作呀。于是，程济给他们吟诗一首，内容与所壁凿内容一样。
　　
　　檄文
　　
　　贼燕谋权帝逊国，佞奸无品破门河。
　　
　　臣民喋血殴牢段，罄简难书恶狠剥。
　　
　　尘世丧失日月善，大明突现魑妖多。
　　
　　人神共愤同敌忾，铸就九州万众歌。
　　
　　吟罢，开凿者还是不懂，可见目的已达到，程济说：如果还不懂，回家请个识文断句之人，来了一看便知了。大家哈哈笑起来。
　　
　　回到灵永寺，心情轻松了许多，也好了不少，禁不住哼起小曲来，劳累一天，很早就睡了。沉睡之中，有一仙翁闯入梦中，年纪已无法估量，至少百岁以上吧。此人比皇爷爷身材还要魁梧，足有丈五之高，头顶锃亮，四周银发打卷，盘向双肩，腰间系一水葫，走起路来一摇三摆，一看便知是慈祥聪智之人。他走到我身边，呵呵笑着，说：青春人，天地众神皆知道你因慈失国，贼人当道，乾坤有恨，家国无落，因此皆愿助你复国，造福于凡间苍生。闽东沿海，隐势已成规模，臣工忠心耿耿，待机而动。红崖檄文，已展示天地，昭告民间，我们皆愿扶你再登大明宝鼎，时不我待，更待何时？唯有一点要记牢，一定要先于贼逆行动，方可成功，如果贼逆抢先行动，万事皆废矣！仙翁说完，不等我说话，就又笑呵呵离开了，远去背影，有几分愤愤不平时政之势。
　　
　　醒来，又是一场梦，和前段时间在禅台上所梦串连起来，似乎能解释出一些道理来。
　　
　　天亮时，我把梦境讲给他们二人，皆认为是吉兆，天时、地利、人和全占。建议选择良吉之时，潜回东南闽海之地，伺机举事。
　　
　　既然决定回东南闽海，那就赶早动身，我们把灵永寺收拾停当，里里外外打扫一新。并托付周边乡亲，平日打理好灵永寺，以免被荒芜占据。辞别时，我给看管寺庙乡亲留下适当费用，让他们建一院落，把寺围起来，形成初局规模。并在门口立一碑刻，刻上“灵永禅寺”四字。剩余资金，用于灵永寺屋舍日常维修之用。
　　
　　乡亲们热情好客，见我们要走，不约而同来到寺庙，向我们辞别。也有乡亲问：三位高僧，打算去何处呀？我说：我们三人打算由此上路，去西南云南方向，到那边传道，发扬佛法。
　　
　　乡亲们你来我往，整整道别一天，翌日寅时上路，回万华禅寺与本体高僧道别。
　　
　　本体高僧恋恋不舍，在客房与我们三人畅谈三个时辰，方分手道别。我说：我们由此上路，前往云南方向，找太祖义子沐英后人，以谋未来。心中暗思，这样说，是想让本体高僧向外人说，我们去云南了，便于甩掉贼兵追杀。
　　
　　晚间，我们上路，本体高僧送出老远，不恳止步。我们三人再三劝阻，方驻足而立，望着我们远去方向，久久不恳回头。
　　
　　惭惭的，彼此消失在黄昏夜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