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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男人的悲哀

第360章 男人的悲哀 (第1/2页)

罗古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个人,诉说着他自己的故事,但是,罗古只四很认真的听,他却没有发出任何的言论,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心中的雪,每一个人也只能去扫他心中的雪,你想去扫别人心中的雪,你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是很明显罗古是一个很懒的人,他根本不想去干任何的事情。这个世界也许不需要他。
  
  这个酒吧的喧嚣,依旧是如此的吵闹。
  
  但是这个男人似乎没有看见这个酒吧。她身上压抑了许多的东西,他想要将这些东西在今天,在这个时候,全部释放出来,没有任何的犹豫。
  
  所以这个酒吧的吵闹他当做自己没有听见,他不想靠酒精去麻痹自己的灵魂,可是最后事实证明这个酒精依旧是无法麻痹他自己的灵魂。世界让他不得不去清醒,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生活永远都不是这么的容易,他有着太多的故事,也有着太多的事故。
  
  罗古没有太多的表情,此时,他眼前的这个人是伤心的,同样罗古此刻也是伤心的。因为就在罗古在回来的第一天,他看见了那个女孩,看见那个叫做包子梦的女孩。
  
  罗古看见包子梦的手中牵着另一个男孩,女孩的笑容很甜很甜,甜到让人都感觉她正在经历史上最幸福的事,这样的笑容罗古是如此的熟悉,因为这样的笑容曾经是对着他笑的,可是现在不是了。
  
  那时候罗古的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这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每一份爱情都需要无疾而终,也是不是每一个人的最好的结局,都要有一人去心碎,难道这就是爱情。人们不懂爱情,却在高呼着爱情,渴望着爱情的故事,最后,那带有爱情的有毒的果实,他们也会笑着吃下去,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会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爱情的果实是有毒的。
  
  但是你忘记了这果实是你给我的,是你给我的,“是你给我”的这三个字,就说明了一切的事情,因为是你。所以我可以笑着接受一切,这是一种何其悲哀的故事。
  
  男人依旧在说着他悲催的故事,他说着,后来,后来。
  
  我因此开始想象,当自己驾驭不了身体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境况。我觉得有必要体验到其中种种感受,才能照顾好这样的父亲。我会突然在笑的时候,想象自己左脸无法调动,看着别人惊异的眼神,我体会到窘迫、羞愧,也演练了如何接受或化解这尴尬。走路到一半的时候,我会突然想象自己抬不动左腿,拿筷子夹菜的时候,想象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抵达手指头。因而在那段时间里,我常常莫名其妙地摔跤。摔出的一个个淤青,攀爬在身体上,疼疼的,麻麻的,我又会突然想,父亲的左身,连这个都感觉不到。在父亲刚回家的那几天,家庭的所有成员似乎都意识到,自己是在配合演一出戏码。戏码的剧本不知道,但中心主旨是传达一种乐观,一种对彼此对未来的信心。揣摩各自的角色和准确的台词。母亲应该是个坚毅的女人,父亲大小便在床上时,她捏着嗓子笑着说,你看,你怎么像小孩了。自己仓促地笑完,转身到小巷里一个人黯然地处理床单。这个笑话很不好笑,但她必须说。说完之后,一个人去看守那个已经停业很久的加油站——那是全家的生计。
  
  父亲的职位暂时空缺,母亲填补了他的工作。而我,我知道自己应该是准一家之主了。像一个急需选票的政客一样,要马上察觉这几个人的各种细腻表情,以及各种表情背后的真实心境,然后很准确地分配精力,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有时,为他们快速拍板一个决定,这决定还必须配合慷慨有力的腔调,像念台词一样,字正腔圆地说出来。这样的戏码,我们自己都察觉到,如果突然跳脱出来看,该是多么的不自然、蹩脚甚至可笑。作为不专业的演员,我们越来越难以投入,慢慢有不想演下去的不耐烦。更重要的是,唯一的观众——生活,从来就不是个太好的观看者,它像一个苛刻的导演,用一个个现实对我们指手画脚,甚至加进很多戏码,似乎想帮助我们找到各自对的状态。母亲一个人在倒腾油桶的时候摔倒了,以前都是她协助父亲,把这几百斤的油桶放横,推到合适的地方储存,她用九十斤不到的身躯不断地推,却丝毫不能挪动半寸。那天下课,我一如前几天先是到加油站。
  
  最终把这戏码戳破的还是父亲。那是他回到家的第二周,他无数次试探自己的身体,反复挫败。那天蓬头垢脸的母亲一声不吭地拿来拐杖放到他身边,他看着拐杖,明白自己以后的生活,气急败坏地拿起拐杖往母亲身上一打。感谢父亲偏瘫的另外一半,他瞄得不太准,拐杖只是擦过母亲的头,但她头上已渗出一大块淤血,倒在地上。然后是姐姐的尖叫、我的发怒、父亲的歇斯底里,最后是全家人的抱头痛哭。很烂的剧情吧?把母亲扶上床,把姐姐安抚好,又和她一起完成了对父亲的喂养和身体清洗,把他扶回房。关门的时候,我对着空气这么问。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谁,我老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这一切,然后我问了第二句:故事到底要怎么走?当然没有人回答。父亲以为自己找到方法了。我知道,他内心里已经编制了一套逻辑,按照这套逻辑,他最终能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体,重新扮演好曾经做得很好的父亲那个角色。我也知道,这套逻辑,最后的终点必然是不可能完成的——父亲是因为心脏瓣膜脱落引发脑栓塞两次,家族内内外外的亲戚,把能问的医生都问过了,这堵塞在父亲脑子里的那块细小的瓣膜,不可能被消解,也不能用猛药一冲——如果冲到其他脑部部位,堵塞的是其他东西,又会造成另外部位的瘫痪。他不可能找回自己的身体了。这个残酷的答案我心里很清楚。我特意到图书馆查找了瓣膜的样子,它小小的,在你的心脏里一张一合,像一条鱼的嘴。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它现在关住了父亲的左半身。我还知道,这套逻辑父亲实践越久,越努力坚持,最后触礁的那个烈度就越大。但我不敢拆解父亲这套逻辑,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总得有个人提供一套希望的逻辑,让全家进行下去。那时即将入秋,有天晚上,他兴奋地拉住我讲,他明白过来了,自己的左半身就是脉路不通。“我不断活动,活血冲死血,冲到最后,我的另一半会活过来的。”
  
  我表演得很好,他相信我非常认可他这个想象。在这个想象下,他可以接受拐杖作为暂时的帮助。他第一天试验,从家里走到弯道市场要多久,走到来不及回来吃午饭,最后是我们三个人兵分三路,拿着饭,终于在不远的拐角处找到他——我走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却是他一早七点多拼命挪动到下午一点的结果。但他却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起码我知道现在的起点了。”他和我说。第三天,他的整体方案出来了:早上八点出发,走到那个小巷的尽头折回来,这样他可以赶在十二点回来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个小时,大概一点半出发,走到更远的弯道市场,然后他可以在晚饭七点钟赶回来。晚上则是在家里,坚持站立,训练抬左脚。我至今感谢父亲的坚强,那几乎是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或许结局注定是悲剧,但一家人都乐于享受父亲建立的这虚幻的秩序。每天母亲严格按照父亲列的时间表,为他准备好三餐,并且按照他希望的,每餐要有蛋和肉——这是长力气的。他常常说,以前当海员扛一两百斤货物没力气的时候,吃了肉和蛋,就马上扛得起了。现在他想扛起自己。每天晚上所有人回到家,都会陪他一起做抬左脚的运动。这运动经常以家庭四人比赛的方式进行,我们都有意无意地让他赢,然后大家在庆祝声中,疲倦但美好地睡去。我们享受这种快乐,因为这是唯一的快乐了。父亲心脏手术一次,中风两次,住院四次,即使有亲戚的帮助,再殷实的家底也空了。留下来的加油站,错过了归顺中石油的良好时机。父亲生病前,对方提出合作,最终因父亲的病痛搁置了——也错过了进一步的扩建和升级,竞争力明显不行了。小镇的人,从内心里会更喜欢入海口那个面积很大,设备很好,还有口香糖和饮料送的大加油站。为了生计,加油站还是必须开张。母亲唯一依靠的,是她的好人缘。她有种力量,不卑不亢却和蔼可亲,让人感觉是一个有主见的老好人。这让许多乡邻愿意找她聊聊天,顺便加油。刻意和不刻意,附近的街坊约定着,无论入海口那加油站有多好,必然要到我家那小店来加油,虽然这里加油还是全人工,虽然母亲算数实在太差,算不好一百扣去六十二要找多少钱,而且常常不在——经常要赶回家为父亲准备各种药物、食物,洗衣服,但街坊宁愿在那等着。姐姐和我后来也去加油站帮忙。每天母亲做饭,我和姐姐先去抽油——就是把一些油装在大可乐瓶里,摩托车来加油,一瓶就够;抽完油,我们把需要挪的油桶挪好,尽量帮母亲处理好一些重活。然而,重活还是有的,比如那种大机板车,每次加油要一整个小桶。这对我家来说是大生意,但对母亲来说是过重的负担。有次她抬那油桶,抬到一半坐到地上偷偷哭起来,车主那六十多岁的母亲看不过去,也过来帮忙,搞得全身是油污。后来在彼此的默契下,机板车慢慢把时间调到五点半过后来加油,那意味着,我和姐姐可以帮忙了。傍晚母亲、我和姐姐一起扛油桶,回家和父亲一起做抬左腿运动,每晚睡觉几乎都是自己昏睡过去的,但嘴角还留有笑容。我投入到似乎都忘记,那终点注定是失败,注定是一场无法承受的剧痛。但至少,这样的日子下来,家里竟然有点储蓄了。这让我们放松许多,在此之前,我们可以感觉到,没钱带来的不仅是生活的困顿,还有别人有意无意的疏远和躲避——即使心再好,谁都怕被拖累。而这种眼神对母亲又刺激极大。母亲是个极硬气的人,她若察觉到别人对她一丝的同情,就会恶狠狠地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有些人摆着施舍的姿态前来加油,这反而激起母亲那毫不客气的反击。这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通常每次台风警报,大家就忙着修修补补,把能固定的东西固定住,有漏洞的地方填上,然后关着门窗,用一个晚上,听那巨兽在你的屋顶、窗前不断地玩闹,听着它用它的气息把你完全包裹住,却不会伤到你半分。只要你不开门,一切似乎和你无关。它就像是老天爷一年几次给闽南人民上演的4D立体电影。我是个好动的人,因此小时候特别愿意和台风戏耍。当时风也干净,雨也干净,不像如今,沾染了一点雨,就要怕化学污染。听见台风来了,打开门,大喊一声,冲出去,让风和雨围着你闹腾,再跑回家,全身湿答答地迎接母亲的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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