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磨刀霍霍

第六章 磨刀霍霍 (第2/2页)

“……”
　　
　　落日下沉。
　　
　　渭城敲响暮鼓。
　　
　　远处的牧羊人正挥着皮鞭，驱赶着羊群归家。
　　
　　因为天下大旱，草原上的枯草还未返青，黄茫茫一片，羊群跑过，翻起滚滚尘土。牧羊人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手中挥动着长鞭，鞭哨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
　　
　　夜色如墨汁般从天边渗透下来，浸染天地间的每一寸空间。
　　
　　晚上，夜空如洗，天边挂着一轮明月，几点星光点缀。
　　
　　如水的月光铺洒下来，落在山坡上，丛林间，洼坑处，将万物都笼罩上一片白茫茫、水灵灵的光晕。
　　
　　借着月光，周宁正沿着管道放置绊马索，距离绊马索五步的位置洒下了一把把铁刺。
　　
　　狂奔的马匹被绊倒后，地面的铁刺扎进马身体内，痛苦的战马会拼命挣扎翻滚，足可以把背上的人压成肉饼。
　　
　　这是多年来在渭城军部学来的经验。
　　
　　以防万一，他还用锄头挖了好几个陷阱，里面插满了涂着剧毒的竹刺。
　　
　　周宁忙的满头大汗，反观书生裹着破棉袄，倚着一棵大槐树，怀里抱着那柄长剑，仰着头看月光。
　　
　　“大哥，我都快累死了，您倒是给搭把手啊。”周宁埋怨道。
　　
　　书生抱着长剑，不做声，只是嘴角依然带着那一丝浅浅的笑意。
　　
　　“好，您花了钱就是大爷！”周宁看到那张笑脸，便知道再多说也是徒劳，只好埋头继续挖坑。
　　
　　说实话，他有点烦，不知道书生一直在笑什么。
　　
　　周宁能看出来书生右手有伤，左脚应该也断过，只是强行续接了骨头，还未消肿，所以他走起路来有点瘸。
　　
　　而且他还能感觉到书生气息极为不稳，胸口也应该受过重伤。
　　
　　换而言之，现在这个书生大概不过是一个废人，根本没有拿剑杀人的能力。
　　
　　不能杀人，就只能被人杀。
　　
　　所以，今晚过后，这世界上可能要少一个书生了。
　　
　　周宁见过的死人多了，他曾经亲眼见隔壁王大叔吹牛，说要砍掉三个流寇的人头，可第二天就被流寇纵马踏成肉泥，王大婶守了寡。
　　
　　他还见过巷口张二伯家的小儿子，为了半钱银子和张员外起了争执，活活被人诬陷成小偷，吊死在门前的槐树上。
　　
　　他也曾经砍下来很多人头，从脖颈子窜出的鲜血溅自己一身，看着鲜活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因为他见过很多人的生死，也看惯了生命消亡前的痛苦挣扎，这些都他都习以为常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就像枝头的乌鸦一样，对生死很敏感。
　　
　　现在，他同样能感觉书生快死了。
　　
　　因为书生那受伤的左腿，断掉的右手，还有胸口的伤，这些事情都让他离死更近了。
　　
　　本来死人很正常的，这些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是昨天才认识的无亲无故的落魄书生。
　　
　　可是现在，他却看不透面前的书生。
　　
　　因为书生一直在笑。
　　
　　昨天书生穿的那么狼狈，一身脏垢，如同乞丐，但他却笑的那么自在。
　　
　　今晚，会有八个刺客前来杀他，他现在离死已经不远了，可是他还在笑。
　　
　　好像在这世间没什么可令他担心的，即使生死，好像也那么无关紧要。
　　
　　这让周宁有点心烦，他没见过比自己还沉得住气的人。
　　
　　但是面前的书生是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