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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鹧鸪天 第十八章 一个宗门的覆灭

第一卷 鹧鸪天 第十八章 一个宗门的覆灭 (第1/2页)

门外,晚夏的鸣蜩不断重复着喊“知了——知了——”
  
  褚掌柜的脑子有点空。
  
  银库空了,自然不是说市井用的黄白物库空了。而是深藏南部群山之中那座刚刚调入了五千万璀错钱的青钱大库。褚掌柜怔怔盯了一会徐老司匮的眼睛,扭头朝外喊:“备车!”
  
  阿庆应声。
  
  然后车轮声辘辘。
  
  从临淄城的南门出来十余里,车厢里褚掌柜语气低沉:“纪老,事急,麻烦快些。”
  
  厢外一向戴着笠帽,甚少与人说话的车夫突然抬头,朝坐在身侧的阿庆咧嘴一笑,道:“庆小子,抓稳了。”
  
  车夫从车驾上站起,嘴里呼哨一声,低低念叨了几句什么,然后车身下突然云腾雾漫,整辆马车在阿庆的惊呼声中,摇摇晃晃升到半空中去。原本侧身坐着,一条腿悬在车外的阿庆连忙把身形收起固定好身体,又耐不住好奇,探头往下张望,近处视线被云雾挡着,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前方拉车的马儿不知道何时被戴上了一个眼罩,毫不知觉此时已在高空。蹄下每当落下就生出一朵云雾,在马车后方留下一枚枚元宝状的痕迹,逐渐消散。
  
  身下山川似缓实快划过。
  
  纪姓车夫又从车厢一侧一阵鼓捣,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杆大旗来,迎风猎猎,上有长长的两根野雉尾羽和夫如宗的徽记。
  
  尾羽被风吹的摇摆不定,闪闪发光,绵延半里,犹如拖着两截七彩烟霞。
  
  雉羽加急,临时借道。避免凌空跨越沿途各山君的山头被人怪罪。
  
  进入深山又有几十里,马车才缓缓降低高度,车夫挥动大旗,仿若挑开了一道山水大帘,车马一跃而入。阿庆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从一片平平无奇的贫瘠矮山,变成了一座硕大的山岳。
  
  褚掌柜都等不得车驾落地,撂下一句“从这里等着”,便和徐老司匮先后下车,御风落往山中。
  
  阿庆好奇四顾,山身各处,修建一座座弩塔哨楼,披甲武夫成队来往巡视。只觉得许多看不见的地方,杀机四伏。
  
  好半晌,突然感觉整个山体轰然摇晃,远处有楼宇倒塌声。褚掌柜的声音恨恨:“墨家竖子,安敢欺我!”
  
  两人御风升空,重重登车。褚掌柜长出一口气,向车夫嘱咐道:“进山。”
  
  临入车时,褚掌柜突然盯住阿庆,看了片刻。
  
  阿庆垂手而坐,毛骨悚然。
  
  徐司匮咳嗽一声。
  
  褚掌柜移开视线,默然掀帘登车。
  
  此时已在山中,又何谈进山?没人多说,也没有人多问。明显也不是凡人的纪姓车夫早已意识到不对,手脚极其麻利,扬鞭大喝:“驾!”
  
  马车腾空,一下迈出山崖,车头向南,雉旗再起。
  
  更往深山中。
  
  夫如宗。山门位处大卢国境内,临淄城以南百余里的对松山,在穆山辽阔的疆域中,已经算是个中等偏下宗门。
  
  此刻的夫如宗议事堂,二十余人,噤若寒蝉。
  
  正中两人,跪伏于地。
  
  宗主是个老人,探身问:“宋供奉,当初亲眼验过,五千璀错钱,足数,足重,没被动手脚?”
  
  人群末尾,只是外门供奉,在议事堂并没有座位的的宋仁斢宋供奉战战兢兢走出,答道:“五千万璀错钱,对整个宗门来说也不是小钱了,从几批飞舟落地验看,到清点转运登车,我和外门十几位同僚是一枚枚亲自过了手的。宋某自入了眼行已经小百载,给宗门做事也已经六十余年,自信不会出错,五千万璀错,东西绝没问题。”
  
  宗主姓翁名密,又转头问:“干禄山青钱库,山水大阵丝毫无损,库外镇守毫不知情,内外两库,连同此前存放的百万青钱,一干二净,不知所踪?”
  
  跪在地上的两人抬头,褚掌柜沉声答:“是。库中一干二净,外围镇守和护卫一切如常。”
  
  翁宗主突然重重将手中遥遥查看干禄山库中境况的铜镜砸在地上。老者勃然大怒,“一切如常?废物吗,几千万青钱眼皮子底下没了,连怎么被人家动的手脚的都不知道!”
  
  铜镜失去术法加持,翻滚不止,嘡啷声满堂。
  
  一旁的座位上,一名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走到堂中直接跪倒。
  
  中年男子名叫赵雀,夫如宗主管生意事的外门长老。几十日前是由他最终出面,放开了几个宋供奉等人定不下来的条款,才终止了两方长时间的斡旋。并代表夫如宗出面,签订了山盟。
  
  宗主翁密三四句话,句句未提他赵雀或者过问山盟条款。
  
  就是句句在打他赵雀的脸。
  
  此刻跪伏在地上的所有人才都明白,按照银楼惯例、凡大宗银钱取用,银楼需在十五日内调动完毕的例行条例,为何要被墨家的管事白四印硬生生压到五日。也明白了为何要将赔偿数额由一倍改三倍之多。
  
  当初屋内密议,墨家一方依仗此次数额巨大,一连提出十几个“不合常理”的条例,被宋供奉一一谈拢,只剩下这最后几条,就是因为太过出格,一旦签下宗门所冒风险太大才陷入僵持。宋供奉位卑权轻,这么冒风险的线没胆子跨过,只等长老赵雀到来后才打破僵局。
  
  那日双方分别,飞舟将起,也是赵雀与白四印两人笑声爽朗,皆大欢喜。
  
  听完赵雀颤声讲完褚掌柜宋供奉都不敢说的山盟条款详情,刚刚还一片肃穆的议事堂一下炸开了锅。几个一向眼红赵雀职司的长老供奉更是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更有甚者直接大骂“卖宗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声嘶力竭:“你赵雀已然收了墨家多少好处,才公然签下这么败坏宗门基业的盟誓!”
  
  杀人诛心。
  
  无怪乎堂中这种反应,三倍的赔付,就是一亿五千万璀错钱、一千多万最高等级的垂露钱!这等价值,别说赔付,恐怕已经都能连整个夫如宗都买下来。
  
  赵雀跪坐在地,满头大汗,低头不语。
  
  修行之人,讲究身心无漏,除非心防大开,极少有动汗溺者。
  
  在几十日前,同样是在这座议事堂,堂中诸人完全不是这般言语。几名座位靠前的供奉都是和颜悦色,耳中所听,句句是恭喜奉承。
  
  数那位白发老妪,夸赞得最凶。
  
  但凡宗门的外部产业,山下的凡俗生意无非只是弥补些日常开支锦上添花而已,一个稳定宗门真正想长远计,非有流动的神仙钱生意不可。富水楼这样兼顾山上与山下的“银楼”,自然不是只安稳保管客人青钱、挣个微薄保管费,而是会将巨额存金陆续动用,有专人投入到其他更挣钱的行当中去。
  
  这种看似不合规矩的行为,其实已经是商家主顾都各自明白、心照不宣的默认规矩。
  
  不只是银楼行当,有一些比较大的宗门,资本足够,能将如飞剑售卖、飞舟租赁等普通生意也铺遍一洲,甚至可以此洲租赁、彼洲还回。就能依仗自己的规模和口碑想客人收取一部分抵押青钱,然后再将“积少成多”的巨额质押钱拿去做其他更赚钱的生意事。
  
  资本,人口,口碑,有时三种事是一回事。
  
  传闻上古妖庭治世时,有神明高坐云头,低眼看人间,伸手轻拨,就有妖祸、香火、神恩雨露流转,生生不息,此为商家“悟道”之初始。
  
  诸子百家中的商家曾有一祖师说过:“生意嘛,自然是动起来才能钱生钱,趴在银子窝里的银子从来不叫银子。”
  
  因此,原本身份较为低下的商家门生们虽然在儒家占一洲大统的归栈洲口碑不高,被书院讥讽为“商蠹虫”,认为商家子弟勾引物欲、败坏人心。但往往都是宗门中比较核心、手握实权的人物之一。
  
  赵雀身形逐渐垮塌,汗涕齐出,俯首高呼:“我赵雀愿以死抵罪!”
  
  声音淹没在咒骂声里。
  
  翁密老人一拍扶手,缓缓站起。
  
  群嘲渐息。
  
  老人缓缓开口:“以死抵罪?你姓赵的性命值几个钱,能抵得过这天大的青钱窟窿!”翁密环视众人,“赵雀的事,事后再论。我马上会传讯穆山试着请上宗出青钱救济,只是这么大的数额,即便是上宗,也未必一下拿的出来。五千万璀错,五千万璀错!五日时间,即便上宗愿意给,运都不见得运的过来!”老人恨恨难平。
  
  长安王朝解体后的归栈洲,宗门势力往往错综复杂,夫如宗的上宗,便是以一洲大岳为名的宗派,穆山宗。
  
  别的地方,宗门、朝堂与山水正神三者,往往是山水神灵的地位往往最为低下,实力低于宗门、地位受制与朝堂。但穆山这个在上古时期就有着特殊地位的大岳另当别论,连区域内下辖的随便一个附属山脉都大有故事,穆山神君甚至有资格“称朝开府”,属下阴兵妖众兵强马壮,且自古就领受山下凡众香火,才丝毫不畏惧朝堂与宗门。
  
  穆山宗能以“山名”为宗名,实力与手段,可想而知。
  
  夫如宗主继续道:“借青钱救急,只是权宜之计。此外,我还是会请书院出面。再让西京王朝来人,哪怕是动用光阴回溯的大手段,查!我要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屑小手段,能搬空我夫如宗的银库!”
  
  翁密缓缓站起,身如渊渟岳峙。
  
  “实在事不可为,也就罢。我到要看看,一帮只会锯木打铁挣钱的木匠贱役泥腿子出身,会翻腾出什么动静,当我山门大阵是吃干饭的不成!”
  
  老人伸手翻覆,堂内突然光线全无,如昼入夜。
  
  古有诗家云,穆宗夫如何,阴阳割昏晓。
  
  翁密缓缓坐下,“好在,对方还未发难,我们还有时间。”
  
  山门外。
  
  一个便携符舟缓缓从高空降落,在夫如宗外围执事弟子的引导下规规矩矩停靠。
  
  符舟上走下两人。
  
  为首一人笑眯眯行礼,极有礼貌:“烦请通报,墨家管事白四印,请夫如宗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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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掌柜和徐司匮两人登山议事的时候,纪姓车夫和阿庆又被安排在外等着。负责招待的夫如宗知事知晓几人是来自山下的外门产业,虽然有点瞧不起阿庆两人的意思,但并不怎么看管,只是大致讲了些规矩就叮嘱他们不要走远。
  
  车夫已经是熟门熟路,不以为意,只是找了个山亭闭目养神。
  
  少年却是大开眼界。
  
  有老者带一群年轻弟子,脚踩飞剑穿行山坳间如鱼游。那些年轻人中不乏有漂亮的少女,见到围栏上趴着一个呆愣愣少年,都发出一阵窃笑。男子们则微微挺起腰身,更显骄傲。
  
  一座极高的山峰上面垂挂下瀑布如白练,极高处伸到云里,已经看不清了,瀑布从中间离开山体,在半空中拐了好几个弯,就像少女的头环。而且依然正常流淌,没有倾洒,折射出的阳光在山崖和廊桥上散出各种光芒,流光溢彩。
  
  山崖上面,刻写“溪涧焉能留”五个大字。
  
  阿庆看完空中飞舞的白练,再看这五个隽秀非凡的字只觉得极有味道,但不知道要怎么夸。
  
  大字笔画间藤蔓丛生,有许多只白毫乌面的猿猴攀爬其中,有几只老猿攀爬累了,张开双臂,肋下生翅,滑翔来去。山脚下的大溪之中,突然探出一只似蛇非蛇的巨兽脑袋,喷水击猿,飞猿受惊四散。巨兽嘎嘎噱笑。
  
  少年忍不住多看几眼,却一点都不害怕。
  
  风吹动一旁竹林,阿庆侧耳去听,林中哗啦啦一阵叮咚玉响,极为悦耳。
  
  徐老司匮从山上慢慢走来,给少年解释:“这就不是什么神仙门道了,只是竹上系了碎玉片子,一旦有风,就会有竹摇玉响,叫做‘占风铎’,算是从山下传到山上来的雅趣。”
  
  宗门与世家,是仅知青钱与长生的俗物否?
  
  少年从未如此想。
  
  阿庆点头接口,“系玉知风,惜花缀铃。长安旧朝两个皇子的典故,阿庆知道的。”
  
  老人眼中漏出一丝异色,“看来韩先生,平日里真的是教了你们好些真东西。”
  
  阿庆笑笑,“韩先生是个厉害的先生。”
  
  徐司匮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韩府那位古怪儒生的底细,却并不打算与少年多说。只是提醒道:“多走走看看,若一切平顺,以后很长时间你都要待在这里修行了。”
  
  老人没有说不平顺当如何。
  
  与褚掌柜不同,徐司匮是修行暮年才加入夫如宗做了个下等供奉。修行者的暮年,就是很多年了,通常是破境无望,所以才找个宗门落脚。相比而言,老人看重与褚掌柜的私交情谊远比宗门更多些。
  
  阿庆远眺这一片仙家风光,道:“不了吧,要是能来,以后有的是机会能多看。”
  
  瑶池堂皇,唯恐大梦一场。
  
  阿庆抬头问:“徐爷爷,是出事了吗?”
  
  徐姓老人没有隐瞒,点一点头。毕竟从下山来见少年,自己眼中的忧愁就没打算隐瞒,本就有提醒下这后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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