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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

酉时 (第2/2页)

吸完这支烟,他的过去就永远只是过去了,他手腕上的伤疤就什么玩意儿也不是了。周子衿终于能甩开所有的包袱站在他爱的女人面前,拥她入怀。
  
  他的年卿此时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思念他?周子衿让她等过十年又三个月。现在开始,他要把此生剩余的每一分每一秒捧在手里供奉给她。
  
  那支烟终于燃到尽头。周子衿将它碾灭弹入垃圾箱,以极快的步伐走向乘车处。
  
  一辆车冲他直闪大灯疾驰过来,引擎轰轰作响。
  
  车在周子衿面前急停。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沈义和他的霸道。
  
  “靠,紧赶慢赶地总算赶到了。”
  
  周子衿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我坐的航班几点到的?”
  
  “让秘书打电话去东京机场查呗。一家家航空公司挨着查,查不出来她就不用来上班了。”
  
  “沈老板什么时候学会折磨员工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
  
  “管他们呢,上车。”
  
  回市区的路上,沈义喋喋不休地说着公司里的各种情况,埋怨他不该不说一声就离开搞得他手忙脚乱。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可牵扯到西西的隐私,也实在是不能言说。”
  
  “哦,西西戒了吗?那天电话里你就提了一句,我在开会也没往下问。”
  
  周子衿神色略微沉重了些:“嗯,第一个戒毒疗程效果很好。他哥哥前两天把她接走了。有亲人陪着,去安静的地方平静生活一段时间,彻底戒掉应该没问题。”
  
  “子衿,真佩服你。要是我,了不起扔笔钱送她去最好的戒毒所。像你这样找个偏僻的城镇租套房子,聘请专业的戒毒人员和营养师。唉,西西也算有福气的。”
  
  “有福气?”周子衿一脸苦笑,“我怎么觉得她碰到我,根本是一场最深重的灾难。沈义,你记不记得西西原来是个多么单纯快乐的女孩?”
  
  路西西吗?当然记得。
  
  两颗小虎牙,笑起来像小白兔的姑娘。
  
  就是她在周子衿万念俱灰的时候给他带来唯一的快乐和生命力。
  
  周子衿出事后,周家人拒绝所有人的探视。二老实在担心一些人的探视会令周子衿情绪异常波动产生轻生的念头。
  
  路西西不认识会拉琴的周子衿,只认得那个躺在医院病床上苍白忧郁的周子衿。她喜欢的不是风华绝代的周子衿,只是个脾气古怪的受伤少年。
  
  这在当时,对周子衿来说及其重要。
  
  没有人能懂得不能再演奏天籁的周子衿究竟有多绝望。对他人来说,这只不过是场意外,左手不能再灵活转动收放自如。对周来说,这却是一场精神上的阉割。他永失所有。
  
  沈义一开始根本无法接受周子衿和路西西在一起。他对周子衿说:“你让小卿卿怎么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很无辜。”但看到这个会笑会闹的姑娘后,他想,或许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周子衿也这么觉得。只是他没想到年卿会如此固执地等他,如此固执地追随他,如此固执地出现在每一个可能见到周子衿的场合里。他更没有想到,精神上的伤害也有自愈的能力。那场灭顶的精神阉割极其顽强地自我修护,最终痊愈。这使他压抑太久的情感如火山喷发,使他重新拥有爱的能力。
  
  “沈义。”从回忆中缓过来的周子衿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辜负了西西。她在日本太寂寞,才会染上毒瘾。我接受了她的感情,却没有回报同等的感情。我真是个卑鄙的人,一直以为她的快乐是源源不断的。得知她吸毒时,我觉得自己该下地狱。”
  
  沈义的双手稳健地握着方向盘,说:“你没做错什么,别这么想。”
  
  “不论怎样,都过去了。”周子衿注意到进市区后沈义径直朝他家的方向开去,“瞧我,只顾着说话都没告诉你我要去哪儿。到前面掉转方向,我要去见年卿。”他很急,满肚子的话要跟年卿说,就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沈义没听见似的,依旧朝前行驶。
  
  “沈义,沈义。”周子衿诧异地说,“我说掉转方向。”
  
  他还是不说话,脚上一用力,“霸道”加速向前驶去。深夜的帝都,交通通畅得很。不一会儿就到了周宅。
  
  疯了似的“霸道”终于停下来。周子衿没有下车,他盯着沈义,问:“出什么事了?”
  
  沈义沉着脸,仍是一言不发。忽然抬手就给了自己狠狠一耳光。
  
  周子衿骇然,赶忙按住他的手:“老师。”他很久不曾称呼他为老师。此时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地喊了出来。
  
  血丝自沈义迸裂的嘴角淌下来。他满不在乎地拿出手帕抹了几下,转过脸,对周子衿说:“你再也不必见年卿。她不爱你了,她爱上了苏朵。”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回来,再不敢看周子衿一眼。
  
  妈的!沈义在心里痛骂自己:你好歹在江湖上混十多年了,居然还有不敢看的人?
  
  其实,哪里是不敢,不过是不忍罢了。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年卿问苏朵:“还疼吗?”
  
  距离傍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已经过去许久,现已是隔天凌晨。年卿却仍觉得害怕。
  
  沈义凭什么那样怒气冲天?就因为她这样一个女人纠缠于舅舅与外甥之间吗?
  
  苏朵了无睡意,直盯天花板。心不在焉地说:“不疼了。”
  
  年卿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慌乱极了:“你,你是不是也像沈义那样想。我十年前和你小舅在一起,十年后又与你在一起。我根本坏透了对不对?”
  
  苏朵回过神来,把她紧紧揽进怀里。
  
  这一夜很凉。他拉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努力想要让浑身冰冷的年卿暖起来。但拥抱和被子作用都不大。怀里的女人仍是颤抖得厉害。
  
  他钻进被中,轻手轻脚地解开年卿睡衣的扣子,脱去睡裤剥掉底裤。年卿周身渐渐温暖,某些地方甚至炽热无比泛滥成灾。她流着泪,在苏朵的身下辗转、抽泣,直至快乐。
  
  苏朵奋力冲刺。只有这样,某个夜晚沈义告诉他的那些事才能被他抛在脑后。
  
  该不该让年卿知道?
  
  十年前,酒醉的苏朵年卿被人下了***丸。致使十四岁的男孩和十九岁的少女做出最荒唐的事。下药的人拍下了他们迷乱时的照片。照片第二天就洗了出来,整整一沓塞在周宅信箱里。信封背面印着一行字:若想拿回底片,请周子衿独自一人于×时到××处相见。
  
  周子衿如约而至,随即被人击昏。醒来时,只看到浑身的血,而他左手已经无法动弹。
  
  “啊。”苏朵轻喊一声。
  
  他伏在她温暖的身体上,泪滴汗滴混在一起坠落。
  
  不。不能让她知道。
  
  苏朵不怕年卿知道后不再爱他或说不能爱他。他只怕年卿知道周子衿的手是为了他二人废掉的,会永远陷入自责的痛苦中无法原谅自己。
  
  这样的债,他一人背负就好。至于姐姐——他低头看她,在她情潮未退的嫣红面颊上温柔亲吻——让她快乐下去吧。相信换作小舅,也会是如此选择。
  
  其实十年前周子衿已经这样选择了不是吗?
  
  沈义告诉他,周子衿在面对警察调查的时候很消极,关于照片只字未提。这案子找不到任何线索和突破口,警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你小舅若不是为了年卿,怎会不想为自己的手报仇?如果年卿知道了当年的一切一切,你以为她还会再看你一眼?”
  
  所以,苏朵后来才会黯然离开。心甘情愿承认年卿应该是属于小舅的。
  
  躺在苏朵温暖的怀抱里,餍足的年卿问:“几点了?”
  
  苏朵抓起手表看一眼:“五点半。天该亮了。”
  
  年卿从他怀里挣脱,摇着他的手:“反正也睡不着。去灯市口喝豆汁儿吧。”
  
  “你想去?”
  
  “嗯。想去。”
  
  很早很早以前,年卿就幻想着和自己爱的人穿着最平常不过的衣衫,手牵手在北京弥漫薄薄晨雾的街头漫步。五毛一块喝得饱饱儿的。她觉得这样会很幸福。只没想到,带给她如此幸福的男子并不是她梦想了十年的周子衿。但她此时已是超级满足。
  
  生活就像一罐动物饼干。她把最不喜欢的动物形象都挑出来先吃掉,从此剩下的都是她喜欢的,可以慢慢享用了。
  
  苏朵捏捏她的下巴,用力点头说:“好。想去咱们现在就去。出发!”
  
  周宅负责打扫的阿姨照例每天六点起来遛狗。就是那只宝贝得不得了牛头梗杰克。
  
  遛完杰克,她从院子里看到客厅亮着灯,当下有些好奇,难道昨晚没有把灯关好?想至此赶忙走进客厅,没承想唬了一跳。
  
  “周先生,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真有点害怕。周子衿衣衫褶皱形容憔悴,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像尊石雕像。怪吓人的。
  
  “周,周先生,您怎么了?”
  
  周子衿缓缓转头看她:“没什么。你去忙吧。”
  
  “哦。”阿姨转身离开。
  
  周忽然又叫住她,问:“小苏少爷这段时间回来过吗?”
  
  阿姨摇摇头:“没有啊。一次也没有。”
  
  “很好。哦,给我准备一份早餐。”
  
  阿姨心里嘀咕着,去厨房忙活了。
  
  还没一会儿,就听见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巨大的“砰砰”关门声,周子衿发动Q7时震怒的引擎声此起彼伏地喧叫。
  
  她追上前:“周先生,您要的早餐还没……”一句话没喊完,Q7呼啸而去转瞬不见踪影。
  
  门敲了又敲,没人。
  
  周子衿看看时间,七点十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隔壁邻居刚好出门,好心地跟他打招呼:“您找这家的年小姐吧?她出去了。好像是早上不到六点钟就走啦,跟男朋友一块。”
  
  “男朋友?”
  
  “是呀。”邻居是个热心大妈,但也挺多事的。她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昨天有个男人找上门,跟年小姐的男朋友打了一架呢。唉,现在的年轻人对待感情跟过家家似的,关系乱得很哪。”
  
  “哦。”周子衿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那我改天再来。谢谢大妈。”
  
  他其实并没有走,而是坐在冷冰冰的车里继续等待。
  
  终于,细雨蒙蒙的薄雾里,苏朵牵着年卿的手两人依偎着走过来。
  
  周子衿望着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年卿,心里不知麻了还是如何,几乎没有任何知觉。年卿手里拿了一个吃了小半的焦圈儿,自己玩闹似的咬两口再送到苏朵唇边要他咬两口,苏朵故意偏过头不肯吃却又在年卿吃的时候去凑热闹,结果焦圈儿被他们忽略到一旁,嘴唇亲亲蜜蜜贴在一起。他们穿着普通的衣衫,一样地不修边幅,像所有普通情侣那般旁若无人地亲昵。
  
  周子衿的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轻触自己的唇瓣。那上边,年卿的味道一直残留着,他永生不忘。可年卿的唇瓣上早已覆盖了苏朵的味道,怕再没有周子衿一丝丝的气息。
  
  周子衿推开车门,喊那个幸福女人的名字:“年卿。”
  
  苏朵和年卿脸上的笑容迅速隐退,呆立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和你单独谈谈吗?”他接着问。
  
  年卿挣开苏朵的手,说:“好。”然后把手中的焦圈儿递给苏朵。“你先回去。我很快也会回去。”
  
  苏朵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让我跟小舅解释。”
  
  “不。”年卿想都不想,一口回绝,“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苏朵,他是你小舅,他也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如果你尊重他,如果我曾经真的爱过他,那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跟他好好谈谈。至于你心里的愧疚,那是你跟他之间的事。你们可以再约时间谈。”
  
  苏朵抓住她的肩膀:“我不想让你辛苦。”
  
  “怎么会?”年卿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
  
  望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苏朵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可怕了什么都值了:“好。你去,我在家里等你。”
  
  年卿上了车,关上车门。听见周子衿沙哑的声音:“四十七分三十五秒。原来等待是这样的漫长磨折。”
  
  “如果你等过十年零三个月,会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
  
  周子衿的心口忽然恢复了知觉,猛地一窒,生疼生疼。他看着年卿:“我以为,我们约定好了。你会等我回来。”
  
  “我也以为,你只是去个几天。可是你再一次无声无息地消失。周子衿,没有女人能够承受这样的消失。它的时间单位都是以年月为单位计算的。太可怕了。你没有体会过,真的太可怕了。”
  
  “我有给你寄过一封快递,我为什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为什么来不急跟你说清楚,上面解释得很明白。”
  
  年卿一怔:“快递?”她想起的确有个信件被她丢在角落里,那时她情绪低落,什么都不想看。
  
  “你没有收到?”周子衿完全没有考虑过她不曾见过那封信。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周子衿。”年卿心里升出一股难喻的愤懑,“我们没有生活在古代社会。你还可以有很多方式告知我。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是,我真是自以为是。”
  
  那天他接到路西西的电话赶到她的公寓。路西西的毒瘾刚刚发作完。她苍白得像一只鬼,求他帮帮她,求他不要离开她。
  
  路西西是聪明敏感的。她早感觉到周子衿心底有个女人。她都跟他订婚了,周子衿却仍是不愿碰她。从那晚开始,路西西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告诉周子衿自己染上了毒瘾,或许是她留住他的最后手段。她了解周的优柔寡断,知道他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
  
  果然,周子衿想要分手的话一个字都没说。他立即作出决定,连夜安排好一切,带着路西西离开北京,陪她戒毒。
  
  路西西求他不能想别的女人,只能看着自己。周子衿全部答应,只要她能戒掉这该死的玩意。
  
  那三个月是不堪回首的。周子衿硬是陪她熬了过来。
  
  路西西的身体备受折磨,可精神是快乐的。终于,戒毒师宣布她度过了最艰难的疗程。她可以离开那间屋子了。
  
  周子衿的房门虚掩着,路西西凑着门缝往里看,周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笑着拨弄他的头发和他憔悴的脸颊。书桌上堆满了五线谱手稿,路西西好奇看去,绝望地发现每一支曲子都是献给同一个女人的。
  
  这个男人的心里,被那个女人填得满满的。她还能有什么机会?如果十年时光还不能让周子衿爱上自己,那么再有一百年也是枉然。
  
  她只有一个选择——放弃。让周子衿自由,也给自己自由。
  
  年卿等了很久,周子衿仍旧默不做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
  
  “怎么,我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子衿。”
  
  她这样叫他,使他不得不动容,眼眶酸涩起来:“嗯。”
  
  “我们……都过去了。无论是怎样地阴差阳错,错过总归错过。我现在很幸福,希望你能比我更幸福。”
  
  “就这样?”
  
  年卿望着他。风华绝代的周子衿为她形容憔悴,她很难不动容。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十年零三个月,就这么挥霍掉了所有的感情?感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来时汹涌去时缥缈?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毕竟承载着自己初次的情感。那时她以为这爱会天长地久,怎知保质期不过十年零三个月?
  
  “就这样吧。我曾经恨过你怨过你,现在不恨也不怨了,我原谅你了。”
  
  “原谅我?”
  
  年卿点点头:“是。”
  
  周子衿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滴了出来:“谢谢,谢谢你的原谅。谢谢,谢谢……哈哈,很抱歉,我实在是……哈哈……”
  
  他这样笑,年卿难过极了。她握住他一只手,不知该怎样安慰,断断续续地说:“别这样,子衿……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完整地互相拥有……那段感情绝不是假的……我们只是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弄丢了彼此……下一个路口,会有个人等着你,陪你继续走下去……”
  
  年卿不说还好,越这样讲周子衿的笑越是无法止住。
  
  他就这样笑着,笑到精疲力竭,笑到气力全无身体瘫软。他虚弱地喘息,眼前一片眩黑。
  
  “年卿,年卿……”周子衿忽然惊恐地发现身旁的座位是空荡的。她走了,竟然这样子走掉了。“年卿,年卿,年卿!”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喊了几声。而后彻底神志不清昏厥过去。
  
  其实年卿没有离开。她只是受不了周子衿的笑声,下了车蹲在路边紧紧捂住耳朵。听到他终于停止大笑喊她的名字,年卿又回到车上。
  
  周子衿的情况吓坏了她。
  
  不。她不许他有事。他必须比自己幸福比自己快乐。她不许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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