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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第2/2页)

冰山底下的桑鸣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他是了如指掌——当腥红的血水浸透他全身融化了禁锢——他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大喝一声,猛地扛起“镇妖山”将之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露在他眼前却只剩下一片红艳艳的血水,流淌在雪白的冰地上正袅袅冒着热气,久久也不肯凝固。
  
  短暂的沉寂,但桑鸣感觉好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他将脑袋埋进双膝呜咽道:“……傻青姑,你何苦拿命来换我,叫我桑鸣如何心安……”
  
  就在桑鸣跪在青姑血水前忏悔时,忽飘过一阵异味的香风。
  
  桑鸣吃惊不小。正纳闷时观音菩萨的声音响起了:“桑鸣,你快到大青山救出天下娘娘……”
  
  “菩萨,青姑可是你指引来的?”
  
  “对,只有青姑才能救你。”
  
  “菩萨空有慈善之心,你既在此又何苦让青姑送命?”
  
  “放肆!”观音菩萨厉声喝道,“桑鸣,你满身罪孽引起公愤,何人敢再沾你。你与青姑也是有缘,况且她害你坏了仙胎仙骨,若不拿命偿还补救,她永无出头之日。”说到这儿,她又缓了口气,“……此次只是按天意撮合而已,总之以大局为重,勿以个人得失而误了大事。”
  
  “那……天下娘娘现在何处?”桑鸣低下了头。
  
  “她被黄三婆用金丝线捆住了身体镇在大青山下,而且上了封山符。封山符惧你乾坤棍,只要打上三棍便可打开大青山,但那金丝线是天宫宝物,你奈何不了它。”
  
  “那……怎么办?”
  
  “我送你一道解符,烧在天下娘娘身上,金丝线自行断裂。”
  
  大青山高耸入云天,横不见尽头。只可惜的是,袅袅的沙尘朦朦胧胧、游游荡荡似一张无形的网撒在本该奇秀无比而如今却焦黑一片的大青山上。
  
  大青山在哭泣。
  
  大青山在流泪。
  
  自然大青山山神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整日牢骚满天、怨气磅礴,若不是惧于黄三婆早撒腿开溜了。
  
  这天早上山神一睁眼就发现眼角直跳,他知道这是不祥之兆。当下提心吊胆不敢出门,走两步路也小心翼翼。他心里想守在家中不去招谁惹谁,总会避过倒霉事吧。
  
  不料,刚挨到日上三竿时分,大青山忽然晃了一下。山神大惊失色,斗胆伸头探出地面,却发现一个怒发冲冠、不妖不仙的小伙子执棍叉腰昂立在山前。
  
  山神不知底细,壮着胆唬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我这儿发威,不要命了。”
  
  来者正是桑鸣,他刚准备砸山。闻声瞧见山神在呐喊,就问道:“山神,天下娘娘可关在你山下,快送出来。”
  
  山神一听提及天下娘娘,心里大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野小子怎会知道娘娘关在我山下,难道黄三婆泄了密……转而一想又觉没道理,可又不敢轻易交出娘娘。他强装笑脸缓了口气道:“这位小仙,我这大青山清清白白,你别冤了我哟!”
  
  桑鸣冷笑道:“死山神,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打一棍让你醒醒脑。”说罢急纵云端,举起乾坤棍狠狠地劈了下来,随着“哄”的一声巨响,那大青山塌了一小半。唬得那山神屁也不敢放,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命去了。
  
  桑鸣也不与其计较,转到大青山背面按住云头,举起乾坤棍又是一棍,这一棍将大青山劈掉了大半。余波未平,一鼓作气,桑鸣砸下了第三棍。
  
  三记乾坤棍,果将大青山打得底朝天了。他又使法驱开呛人的沙尘,稍一寻找,见山根处有一人影,奔去一看,果然是芙蓉娘娘。只是她全身捆绑、满脸是灰——桑鸣心酸不已,他本以为自己吃尽了苦头,可没想到芙蓉这么个弱女子也在受这种酷刑……
  
  感慨之余他掏出了解符,搓指点火烧在芙蓉身上,解符之火迅速燃遍全身,火毕烟消时,只听一阵“啪、啪”杂响,黄三婆视为宝物的金丝线竟然全断了。但遗憾的是缕丝剑也烧成了灰。桑鸣又悲又喜撩起衣袖为芙蓉抹去了脸上的灰尘,但令他惊讶的是——芙蓉鼻息脉搏全无。
  
  这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由指天怨道:菩萨呀,你怎么将没气的娘娘交给我,我哪有起死回生之术……
  
  从云端里忽又传来观音菩萨的声音:“……她遭了龙王爷的三大劫难,又遭黄三婆“封山符”相镇,阳气早已消尽所以没了气息,你只要让她日晒太阳、夜见月亮、沐浴七七四十九天后自会复苏。”
  
  桑鸣不耐烦了,嚷道:“菩萨神通广大,发发慈悲救醒她算了,何苦要拖七七四十九天,误了求雨。”
  
  云端里的观音菩萨听得嘿嘿冷笑,也不说一句话,顾自调转云头急升九霄而去。
  
  桑鸣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但此时他只能摇头苦笑:……我倒成了瘟虫,人见人避,什么世道哟?
  
  说是天下娘娘求雨,但此时对桑鸣来说却是整付重担全押到了他的肩上,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瘫如泥的芙蓉……
  
  尽管四十九天后能复苏这无可置疑,但眼下漫长的七七四十九天又怎么过——此时此刻,他已没有心思考虑如何完成求雨大业,他在想如何度过这四十九天。
  
  天黑了,又亮。
  
  他就这样坐了一夜,也思忖了一夜。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坐等,不如走一程算一程。但背上芙蓉没走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了——就在他丧气时忽蹦出了个念头:驾云飞行岂不更快更轻松。
  
  当下招来了云头,又将芙蓉移了上去,刚一起飞“啪”的将她漏出了云头。桑鸣知道她乃凡体凡胎驾不得轻飘之物,然而他不认这邪,打起小聪明背着她欲踏云而行。这下倒好,连他自己也飘不上去了。
  
  徒劳了这一阵,他不得不泄气:天下人好命薄,祥云也驾不得——他望了望空荡荡的山谷,再也想不出什么高招妙计,看样子,这四十九天的路程,他桑鸣背定了。
  
  一晃过了二十余天。
  
  桑鸣背着芙蓉日夜兼行,连跨了数十座山头,穿越了一个又一个已成废墟的村集。时值春季,山川大地本该碧绿葱郁、一片烂漫……然而,眼前非但见不到一丝绿色,而且成片大地龟裂欲陷,到处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张着一个个散漫着浓尘的陷井,稍不留意掉下去即使摔不死,也要刮破几层皮——更令他心寒的是,几乎每个陷洞中均是白骨耸立、活生生是个乱尸坑……一切一切,看在眼里悲在心里,桑鸣怨愤不已,直骂老天不公,但同时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个不入辈的小字号,无法感动真主普渡众生,这也更加激发他一定要将芙蓉平安送达龙池山,早日完成大业的决心。
  
  这天时近中午,桑鸣正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桑鸣犯疑了:这荒山野岭走了这么多天了,虫也没见一只,哪来的人声?
  
  然而所见情景将他惊得目瞪口呆,面前兀然而露竟是个不小的村庄,村口聚集着男女老少上百人,无不喜笑欢颜地张罗忙碌着,似乎搞什么庆典……
  
  而那些人一见桑鸣都热情地跑了上来,勾肩搭背亲热无比。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不料,那些村人见桑鸣紧张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指着他反倒看怪物一样。
  
  桑鸣真被搞糊涂了,疑惑地问道:“天下早已万物枯萎,寸草不生,你们这怎么风景独好?”
  
  他的话又引出一阵哄笑,这时从人群中闪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微笑道:“客人问得好笑,这儿是天下南方境地,历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哪来的万物枯萎寸草不生?”
  
  桑鸣尽管心里打着鼓,可看看老者倒也慈眉善目不似妖孽之辈。转而一想,此处已近南方,也许龙池山的老龙王庇护了此处生灵……
  
  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那老者连推带拉硬是将他按到了早已摆好的酒席上,烤全猪、烤全羊、烤全鸡,青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红的菜摆满了一桌。佳酿佳肴扑鼻,蠢蠢欲醉——桑鸣虽是超阴阳得道之辈,厌食人间烟火,但意外的撞上这顿佳肴,刺激得肚里咕咕叫了。
  
  未等桑鸣作出表示,热情过头的村人一拥而上硬是将满满一大碗酒灌进了他嘴里。不及喘气,第二碗、第三碗又敬了过来……盛情难却,桑鸣食欲大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接连喝下五大碗佳酿……
  
  天色将黑之际,桑鸣才擦了擦满嘴的油腥,醉熏熏地背着芙蓉向好客的村人告别。那些村人见留不住他,只得满怀诚心齐送出村口。
  
  桑鸣还道天下人心善,萍水相逢让他饱餐一顿洗尽风尘,但是他绝对没料到的是,一场毁身大难已悄悄逼上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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