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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离骚

010 离骚 (第1/2页)

天是一片淡淡的蓝,时而浮云朵朵,一团团似洁白的棉絮,微风吹动着它们柔软的身体,浅吟低唱着,一路悠哉游哉。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茵茵的绿草与鲜花儿呢喃,寻着泥土的气息,嗅着花儿的淡香,心就像被一个东西撞了一下,撞掉了上面沉落着的尘埃,突然感觉很轻很轻。
  
  我坐在花园里的一颗大树下随手翻看着《离骚》,只因昨儿晚上睡前,我打眼在书架上瞄到了,一时兴起就拿过来看,这才发现距离我上次读《离骚》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仿佛是在初中熟读后,就再没看过了。
  
  我低着头,认真念道:“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我停住想了想,轻轻把书放在膝盖上,这几句曾是我背得最熟,也是我最喜欢的,仰面遥望着远处灰暗如岱样的壮丽颜色,我看见那屹立在暮色下的白杨和青松,婆娑的枝叶透着最后一抹斜阳的余晖,斑驳稀淡的光彩如同一方被扯破的丝巾,摇摇挂在树梢上一点点地随风坠落。
  
  若真的能把江离芷草披在肩上,秋兰结成索佩挂身旁,也是足够风雅。
  
  光阴似箭,谁都无法跟上,岁月如水,悄然流逝于指尖。记得在我二十三岁生日时,也曾为时光流逝之快速而心慌过,害怕过。
  
  因为无论是随着时光慢慢衰退的容颜,还是渐渐长大内心生出的浓厚孤寂,全部都是我不堪承受的。
  
  可是现在我却好像发现了另一种可能,不仅光阴会倒回,岁月同样也可能重来。
  
  如此一想,《离骚》竟也变得不尽不实了,心中不免划过一丝凄楚的好笑。
  
  早晨采集木兰,傍晚摘取宿莽。香草美人的比兴使得《离骚》的韵律哀怨而缠绵,只可惜屈原,这位提倡“美政”的真正香草美人,最后却以身殉国,自沉于汨罗江。
  
  着实可叹。
  
  但我此刻又觉得,或许屈原并未离开,只是与我一样的活着,活在另一个时空里,活在另一段历史中。
  
  不过,他会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呢?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撇了撇嘴,自嘲一笑,忽觉得身后像是有人,一侧头,就恰好看见志锐站在几尺远的地方,正带着笑意打量我。
  
  我心里猛然惊惶,过了片刻,想起以前在现代用来打发时间才看的那些杂书里说的有些道理,其实也并不全是胡诌。我不由的自言自语:“如果有人盯着你看三秒,你就会发觉,居然应验了。”
  
  志锐似是发现了我嘴里在说着什么,忙走近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一副慵懒的样子,抻了抻腰,慢慢从地上站起,“我何曾有说过什么?”
  
  志锐伸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你现在的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心思,我倒看不明白了,”垂眼瞅了瞅我手上握着的书,“在看什么书?”
  
  我笑答:“《离骚》。”
  
  志锐眉间抽搐了一下,笑了笑,打手把书册轻抽过去,翻了两页,道:“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又轻轻一叹,“真可惜。”
  
  我道:“是可惜,堂堂的香草美人,楚辞之祖啊。”
  
  志锐侧头看着我,问:“你竟也知道这个典故?”
  
  我回道:“知道,”满面得意的笑,“我以为,世人大多不懂屈原,更不懂《离骚》。”
  
  志锐点点头,往假石山的方向望去,“你大可说来听听。”
  
  我琢磨了下,看他脸上依旧稍带笑意,不偏不倚,也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淡淡回道:“世人皆知香草美人,却不曾深究香草美人到底指代的是什么,”顿了顿,“实则他以鲜花、香草来比喻品行高洁的君子,以臭物、萧艾比喻奸佞或变节的小人,以佩带香草来象征高人一等的品德修养,屈原的作品充满了积极的浪漫主义,将对理想的热烈追求融入了艺术的想象和神奇的意境之中。”
  
  志锐的目光中流过一丝如泉水般润泽的光彩,盯了我半晌,才道:“你已把《离骚》剖析到了这样的境界,是我没有想到的,”扯着嘴角伤怀一笑,这样哀婉愁怨的笑,是我在志锐脸上从未见过的,刹那入眼,更觉得与他眉宇间渗出的明朗格格不入,“离,别也。骚,愁也。经,径也。言己放逐离别,中心愁死,犹依道径,以风谏君也。恶劣的政治环境,使屈原陷入极端艰难的处境之中,圣君和贤臣是他的理想,但他却以生命的挚诚来捍卫自己的理想,可最后楚国郢都,还是被秦军攻破。”
  
  我没有说话,暗暗在心里忖度着,志锐果然是学霸,我知道其中的道理是因为在现代十七年的寒窗苦读,也看过许多诗词上的名家赏析,篇篇都是聚集了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精华。而志锐在清朝如此闭塞的年代,定然是没有我这样的条件,可他却理解得比我更详尽,更透彻。
  
  他叹息一声,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我乍然听到志锐提起这一句,倒觉得十分应景,清朝即将走到末年,行将枯木的时局下,最艰难的永远是百姓,不禁淡淡一笑,问:“你可晓得《离骚》的创作缘由?”
  
  他想了想,“司马迁在《史记·屈原列传》中引刘安《离骚传》说:‘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又说:‘屈原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
  
  我点头,“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里说:‘屈原放逐,著《离骚》。’据此则当作于屈原放逐之后。今人对此说法不一,有说作于楚怀王时屈原被疏远以后,还是作于楚顷襄王时屈原被流放以后,有说作于怀王末顷襄王初,有说始作于怀王时而成于顷襄王初,迄无定论,但不管作于何时,屈原的‘忧愁幽思’和怨愤,终究是和楚国的前朝政局现实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前朝政局影响着天下局势,天下局势又影响着黎明百姓,真正的良臣当如屈原,能担大责,亦能为百姓着想,屈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楚怀王疏远屈原,不堪大任,最后亡国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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