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霄卷 第13章 蜉蝣之羽（十三）
破霄卷 第13章 蜉蝣之羽（十三） (第2/2页)他正要下手，这一回她却抓住了他，他才发现她的身子是发颤的。
抬眸看她，竟难得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慌，更是隐隐闪着泪光，眼睛都红了。
他也慌了。
“伊澜，你别哭。”他连忙将手挪开放到她眼角，“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只是看看你的身体。”
伊澜深吸了一口气，一时未说话，只是有些可怜地盯着他的眼睛。
宣㬚更慌了：“我脱衣服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不会真的强迫你，你别害怕。”
说着就赶紧一只手理好她的衣服，才想起腰带被自己扔下去了，不由尴尬，欲翻身下床。
她将他拽了回来，干脆道：“宣㬚，我的身体有问题，不能与你‘奉子成婚’。”
宣㬚身体一僵，转头见她正苦笑着，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伊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我就是要同你说这件事，我的身体有些特殊，不能像正常女子一样怀孕生子。你若是只想与我简单地相处一段时日也就罢了，可做妻子，我无能为力。”
宣㬚蹙眉：“那又如何？”
伊澜有些惊讶，也皱了眉：“那你是要纳妾？妾室生的孩子会不会被外人看不起？若是到时候江湖上有人说他不配继承重霄阁怎么办？”
宣㬚震惊地挑了挑眉梢，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有些发狠：“重霄阁由我们宣家掌管以来哪一任阁主不是只有一任夫人？伊澜，宣氏一族有些族规同应家人一样，更多的却是不一样的，不该学的不会去学。”
“那我都无法生育，你还娶我做什么？”
“你无法生育跟我娶不娶你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就开始惊讶来惊讶去没完没了了。
愣了半天，明明是在被这么一具火热的躯体罩着，伊澜却只感觉到了冷意。
她只能先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是烧得厉害了。”
宣㬚将她的手拽下来扣住，语气有些恶狠狠地：“伊澜，我从未想过你会这么作践自己。”
“这不是我作不作践我的问题罢，你自己什么身份真的不考虑一下么？”伊澜纳闷地道，“作为阁主，没有子嗣，岂不是断了重霄阁的继任人选？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你们宣家就只剩这一条主支了，还是单传，你如此任性，是要让武林一大望族就此断子绝孙吗？”
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了一个天大的阴谋，看向宣㬚的眼神不由更加惊恐：“你该不会是假宣㬚罢，其实是昤昽庄派来的卧底？？？”
宣㬚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平复一下心情，盯了她半晌，最后只沉声说：“这些事你无需考虑。”
“你看，你一面说要娶我，一面又不让我考虑这么重要的事。”伊澜耸了耸肩，“到时候我就算真成了阁主夫人，也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你是答应了。”
“别不加问号！！！不许你给根棍子就往上爬！！！”
伊澜稍微大声了一点，嚷完后似乎听到门口有响动，不由向外望去。
床帐都拉上了，什么也看不到，可她记得进屋之后是关了门的。
本想凝神静听一番，宣㬚就先道：“从你关门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将耳朵贴门上了。”
伊澜一个哆嗦，咬牙切齿：“都什么毛病，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上心，偏偏好奇别人家的事。”顿了片刻转头问：“你故意的？”
宣㬚依然毫不掩饰地承认了，眉宇间的愁虑相较之前却是多了不少：“很快整个南海都会知道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伊澜，你不嫁不行。”
当事人之一只感觉甚是无力，叹了口气后接着道：“宣㬚，我是说真的……”
“如果只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你大可不必忧心。”宣㬚起了身，从她身上下来，坐到了床尾，“你的那些顾虑，日后我会慢慢同你解释清楚。若无其他缘由，便安安心心做我的妻子即可。”
伊澜放松了身体，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帐顶，半晌后又开口问：“宣㬚，如今你对我的感情在一个怎样的程度上？除了想要成婚。”
眉头从一开始就未松过的宣㬚抿了抿唇：“我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
“那大约是你见过的人不多，视野过于局限。等你真正当了阁主、重返江湖以后，一定会遇见更多能够吸引你的人。”她说，闭上了眼，“而我，不值得。”
指骨作响的声音在安静又密闭的小空间里显得极为突兀。
宣㬚咬了咬牙，刚要开口，就听她释然一般地道：“宣㬚，我的生命很短，短到不知是不是下一刻就会结束，短到只因为一个小小的变故都能彻底消失。
“你喜欢我，我很高兴，可我不想等到你我真的在一起了，你会因为我的突然消失而难过。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究竟已经深到了怎样的地步，但不管多深，都请你就此打住并且放弃，否则会越来越痛苦的还是你。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故意令重霄阁易主，又为何低调行事这么多年、连江湖上盛传那般的谣言都不出面澄清一下，但我想你应该没有错，你是个好人，不该承担我给你带来的负担。”
伊澜呼了口气，顿了顿又道：“凤者求凰，凰者可浴火涅槃，光芒四射，万世流芳，你应该寻觅的便是能同你并肩和相伴一生的凰者。
“而我只是一只小小的蜉蝣，朝生暮死，弹指即逝，注定不能与你共白首。如此一来，你会遗憾，其实我也是会的，所以我宁可这遗憾从未出现过。”
慢慢地她虚合上眼，声音虽低，一字一句砸在他心里却异常清晰。
“宣㬚，你不能喜欢我，我也不能喜欢你。一切就此打住，在你我都还未深陷的时候结束最好。
“今后无论遇到怎样的人，你都是值得的。而我这一生遇到了真心喜欢过我的你，也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