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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楼望,春山叠 拾贰.野有鹿(4)

层楼望,春山叠 拾贰.野有鹿(4) (第2/2页)

显然虽李阳关觉得他同李锦珍关系恶劣,但李锦珍还是颇敬重——甚至讨好这个兄长,于是脸上慌乱更多三分。
  
  “我兄长怎么样了?”她急急忙忙地问道。
  
  “尚安好。你母亲李齐氏的父族、你父亲的爹娘,都是你父亲一手害死的,”男子打算把这天聊尽于此,于是也便长话短说了一句,“你自己干过的见不得人的事儿也不少,南商王后。”
  
  李锦珍呆滞着,突然站不住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将脸捂在手掌中,浑身发颤。
  
  “父亲......父亲是这样教本宫的——”她犹不肯认清事实,但话从眼前这男人口中说出,总能让人觉得是真的,“可是,可是父亲......父亲怎么舍得对大哥下手——”
  
  男人从香囊中取出一枚雪白的药丸,放在南庐渊的脸庞边上,看着他惨白的脸,却在和李锦珍说话:“这几日瘟疫愈胜,待一日裹尸超过百人,王后便将这药丸给他喂进去,届时我会再来。”
  
  “事成后,我保王后出宫。”
  
  “出宫”两个字犹如羽毛般撩拨着李锦珍的心,如今南子笙势头正盛,她呆在宫中只能战战兢兢地看南子笙的脸色活着,倒不如出宫去——但若父亲真是这男人说的那般歹毒,没了宫闱的庇护,她一脚踏出去就能迎面死亡——没了父族和王宫,天地之大,泱泱国土,她又能到了哪去?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男人转脸看着她,波澜不惊道:“到碌碌世人中去,像他们一般活着。”
  
  尔后他起身,隔着衣裳,保持着一个很得体的远近,将这位南商王后托起来,接着退后半步,行了一礼,便不染纤尘地出去了。
  
  李锦珍呆呆地站在南庐渊身边,这时候才有心思回想方才那男子说的一番话。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宫变”。这一次人祸,她也完全不知晓前因后果。
  
  害死南商王这种事......父亲竟都做得出来。
  
  南商王平日待南子笙不薄,什么好事没帮她张罗,她怎么能杀害自己的亲弟弟?
  
  更何况——更何况是用梅病折磨一国之君。
  
  这么说来,南子潺此人倒也不算是坏的透彻,李锦珍突然想,倘若他真的厌恶她至极,只需把梅病传给她就是了。
  
  纠结至此,也没什么意义。她不忍回想方才自己的失态模样,红着脸匆匆离开了此地。
  
  .........
  
  ...
  
  临近春时,天气回暖,瘟疫更盛,且随着宫中运出去的尸体,一路从王宫蔓延到王都璟城上下,日毙百人。
  
  纵使王城上下名门医师每日都往这场浩劫中充填数十,也丝毫不能阻拦它的蔓延。
  
  而这样的变故,也被世人解释为天象,迫使南子笙的登基大典无法进展,甚至市井中也渐出南子笙“妖孽误国”的传言。
  
  李锦珍掐着这个时候,将那枚药丸塞进南庐渊的口中。拖延到这个时候,南庐渊早已是进气少出气多,滴水不进,也不晓得是靠什么苟延残喘至今。
  
  甫一喂进去,眼前这男人便猛地痉挛起来,四肢抽搐,一双眼猛地睁开,自脖颈青筋毕露!
  
  李锦珍吓得一哆嗦,向后倒去,冷不防撞在一个冰冷的物件上。
  
  她寒毛倒竖,哆哆嗦嗦地一转头,同眼睑上有一豆大红痣的男人对视。
  
  男人面无表情地把她从身上提起来,随即看向南庐渊,凝视他痛苦模样,眼底毫无波澜,好似古潭般莫测。
  
  李锦珍不敢多话,忐忑不安地站在男人身边,感觉度日如年不过如此。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南庐渊才从剧烈挣扎中脱力,很快他的脸便灰紫下来,紧接着一块接一块淤色如补丁般参差不齐地布上了他的躯体。
  
  又过了一炷香之际,眼前这男人已经毫无生气,四肢僵硬,浑身惨不忍睹,甚至看不清容貌,同外头堆积成小丘的病尸无异。
  
  这位南商王后不明所以,当男人是要杀了南庐渊,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也难逃一死,怎料男人却先将一卷人皮面具递给她:“贴上之后,立刻到御花园湖边,会有人接你出去。仅此一次,好自为之。”
  
  说罢,这个神明一般的男人竟然毫不嫌弃地上前,挽起袖子,扛起僵直丑陋的南庐渊,转身就出去了。
  
  李锦珍急忙阻拦:“等等,阁下要带他去哪?”
  
  男人步履不停,丢下一句:“找个空地扔了。”便足尖一点,消失在李锦珍眼前。
  
  李锦珍怔怔地站了一会,突然深吸一口气,将那张面皮缓缓贴合在自己脸上。
  
  夜里南子笙接到讯息赶来,偌大殿堂只剩下森森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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