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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孤雏

1、孤雏 (第2/2页)

‘丝’中之人但求速退。双方这一交手,只见场面极乱。两方班底俱都不差,那‘丝’中之人所练之‘丝’本名‘千恩万怨烦恼丝’,又号‘自在飞丝’,本为冰蚕所吐,极为难制。适才他们为防裴红棂母子三人有人相助,暗袭之时几已尽出,这时当此大敌,手中兵器不利,接连有人受伤,已处下风,只听一人叫道:“收丝”。
  
  然后只见裴红棂母子三人身上层层交缠的那根根暗银丝线就簌簌而退——‘丝’已收回了他们缠缚于她母子三人身上的利器。
  
  ‘瘟家班’的班头儿这时正在检验适才属下所受之伤,他忽大叫了一声:“停!”然后疾对‘丝’中头领喝道:“外敌当前——这不是为‘自在飞丝’所伤,这是针孔!像‘枯柳桩’鲁狂喑的‘度劫’针孔!”
  
  他一语方罢,却见渡头口那坐在小杌子上的肥胖老人已大笑站起:“瘟老三,你的眼力可真长进呀!没错,我鲁狂喑息隐江湖近十载,想不到还有人认得我这‘度劫’一针。”
  
  他胖大的身影一立起,一只老肉堆叠的手伸出,手里却拈了根与他身材极不相称的细长的钢针。可他口里的‘瘟老三’与那‘丝’中为首之人却不敢轻忽,双目直盯着他手里的那根细长的针——适才正是他出手偷袭,搅动了双方争斗。‘瘟家班’与‘丝’中之人一触之下,彼此伤损已近十人,如果不是‘瘟老三’心细,今日之局只怕就让他得逞了。
  
  ‘瘟老三’仰天哈哈一笑:“我倒是忘了,你鲁老头儿与那余果老可是铁打铁的刎颈之交。肖家孤寡,有他出手,又怎么少得了你!”
  
  ‘丝’中头领更是恼他相欺在先,冷哼道:“余果老何在?东密之‘丝’今天倒要领教领教你的‘缝雨’‘织风’之术了。”
  
  他与瘟老三对望一眼——东密中人素不限制门中争斗,但如有外敌当前,一向合作无缝,这一眼之中,双方已定攻守。只听瘟老三喝了一声:“击!”
  
  ‘丝’中头领却冷叱道:“拿人!”
  
  他是命手下再次缚住裴红棂母子三人。‘千恩万怨烦恼丝’驰名江湖,号称东密‘六宝’,一旦缠身,就是对手极强,一遭缚定,也乏秘术为之解脱。鲁狂喑却已一声狂笑,胖大的身子飞跃而起,他不迎向‘瘟家班’,反抢先向‘丝’中之人飞来。他右手中‘度劫针’一挥,左手已揽住了那飞袭向裴红棂母子三人的一根丝线,灵巧一穿,当真从他的针孔里穿了进去。
  
  那‘千恩万怨烦恼丝’说是千头万绪,但一但出手,实则合成一线,被他抽冷捉住个头,以劫针开度,攻势登泄。‘丝’中之人也万没料到这向无虚发的‘千里相思’会为鲁狂喑所破,鲁狂喑得这一暇之机,已飞腿用腿弯卷住裴红棂,向江中一踢,喝道:“老伙计,接住了!”
  
  然后他更不怠慢,第二腿又向小稚卷去。‘丝’与‘瘟家班’中人这时才回过神来,迫袭而至。小稚当此危急,却把五剩儿向鲁狂喑一推。鲁狂喑一愣,脚下却不慢,已一腿把五剩儿向江中踢去。
  
  他二腿一出,虽解救了裴红棂与五剩儿两人,‘丝’与‘瘟家班’之人却已得隙而上。鲁狂喑深知‘瘟老三’与‘丝’中头领如论武功,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此时得机只不过出于突发之势,利用了双方的不合心理。他一咬牙,不顾身侧攻来之敌,第三脚已向小稚踢去。可他才踢中小稚之时,只见他胖胖的脸上一阵扭动,腰后已中了重重一击,那踢出之势登时歪了几许,小稚被他一脚才踢飞到岸边石矶上方,就一头栽下,头触于地,流出血来。
  
  鲁狂喑深知此时不退,‘丝’中之人‘千恩万怨烦恼丝’一发,自己就再无可退之机。拚着受创,人已向岸边狂掠而去。‘丝’与‘瘟家班’俱是飞起疾追,鲁狂喑受创在前,人却向小稚落足之地落去,欲携起他一齐避退向停在江边一直无人注意的一艘乌蓬小船——裴红棂与五剩儿就是被他两脚踢入了那乌蓬船中的。他手才触及小稚背心,‘丝’的绝命之击在身后已不期而至,他无奈之下一缩手,左手一挥,‘缝雨’、‘织风’之‘劫针万度’已倾力施出。小稚已知自己不退,那老人无论如何不会就退,虽不识水性,一咬牙,已闭着眼就向那江中跃去。鲁狂喑眼中光芒一闪,似也感于小稚的机警侠义。那艘乌蓬小船的蓬中这时却钻出了一个老人,先接住了被鲁狂喑踢至的裴红棂与五剩儿,见老友遇险,并不急救,反一荡桨,将那小船摇离了一桨之地,然后伸手向腰下一抽,就摸出了一把刀来。
  
  ——大关刀!
  
  ——正是余孟余果老的大关刀!
  
  满渡斜阳下,只见刀光一亮,瞬息之间,疾劈而至。渡口上空,余果老一头白发风中萧然,鲁狂喑与敌手之间已被他劈开了一隙。余果老口里喝了一声:“退!”手与鲁狂喑相互一拉,已消了彼此纵跃之势,然后把臂而退,直向两丈余外的乌蓬小船上退去。
  
  船上裴红棂与五剩儿正待撕心裂肺地叫喊“小稚”,但话没出口,嘴已被飞跃而至的余果老急急掩住,只听他喉里低声道:“东密的人只怕还不认得他是小稚,把他认成了五剩儿也说不定。目下之策,速避为上!这孩子——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丝’与‘瘟家班’的人已抢了几艘渔船,在后面疾追而至。余果老与鲁狂喑一立船头、一立船尾,一人荡桨、一人摇橹,无暇顾及小稚,已顺流向那下游疾划而去。他两个衰龄老朽就这么在江水中与一批正当年的健儿较开了臂力。
  
  渡头的人还没从镇惊中清醒过来,好半晌,还愣愣地望着远去的几艘船儿发呆。天上余霞方灿,一只孤鹫从天上飞过,惊鸣一声,翅影已淡。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人海孤雏就那么载浮载沉地被丢在了江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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