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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三)

第十八章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三) (第2/2页)

他怔了一怔,据实回答:"闹了点小矛盾。"
  
  我说:"哈!那我很~很高兴。"
  
  他很有点尴尬:"别这样。"
  
  "你喜欢,喜欢~她什么?"
  
  他沉默了一小会:"不清楚。"
  
  没有答案比这个更彻底。
  
  "那你~你喜欢过我么?"
  
  他看着我,慢慢浮现出一个苦恼的笑来:
  
  "我以为你放下了。"
  
  "我也这么以为。"这句话说到一半我就哭了。
  
  "庄凝,庄凝?"沈思博慌张起来,他俯下身:"别哭啊。"
  
  他长这么大,一共也就看我哭过这么两次。他离得我很近。
  
  那个春天过的不寻常,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四处弥散,相爱的人都有了正谈着一场倾城之恋的感觉。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发生偏差,L大是在四月中旬封校戒严的,五一黄金周正常上课,在那之前,已经人人自危很长一段时间。
  
  根据学校的明文规定,我在开学伊始就搬回了寝室。有段时间宿舍管的非常严,时常在熄灯前后能听见走廊上啪嗒啪嗒的脚步,接着会有人来敲门,许多条嗓子一起吼出声:
  
  "查房!查房!"
  
  打开门总会有手电的光横七竖八地射进来,照到我,照到曾小白或苏玛,照到我对面的床铺:"这个怎么空了,人呢?"
  
  我们三个当中,这时就会有人回答:"她休学了。"
  
  对方听了一般也就不再多问,有时叮嘱一句,不准点蜡烛啊,就退出去从外边带上门。
  
  光线消失了,杂乱的脚步声慢慢远了。
  
  我爬上床,在黑暗里闭上眼睛。
  
  让我选择从那场高中聚会往后推一周左右的某日,开始说起。
  
  电视上新闻里正在播,非典在广东地区大面积爆发。
  
  我一直在等一个电话,忐忑不安。齐享在被隔离前曾打到我家里,他问我:"你的手机怎么不通?"
  
  "喔,我手机丢了。"
  
  稍顷,他说:"你至少该告诉我一声。"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给他发过邮件,手机号码全丢了,还是找骆婷备份的,他再迟片刻,就能接到我的电话--但我什么都不想申辩,就好比交通肇事,人都撞好几个了,再申辩你从来没闯过红灯,有什么意思呢。
  
  "好在终于......看电视上深圳那边挺严重的。"我乱七八糟地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对吧?"
  
  他静默了两秒:"我不知道。"
  
  我本来沉在自己重重的心事里,正不知该如何把想好的内容付诸语言,一时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意思?"
  
  "有个同事昨天已经出现了症状,我们所有人将会被隔离观察,就这一两天。"
  
  "......"
  
  "别担心,我想应该没事。"他声调依然平稳:"就是告诉你一声,短期内我可能回不去。"
  
  我在这边却开始发抖,许多乱纷纷的念头,有一个分外强烈:
  
  "对不起,齐享,对不起。"
  
  他顿了一顿:"你对不起我什么,这场疫情是你引起的?"
  
  我哪来心情理会他的戏谑。
  
  "让你找不到我,让你担心了,还有......"我第一次,想伸过手去主动握住他,但此刻竟然已经是千山万水。
  
  而且,你怎么好意思呢庄凝,你怎么好意思呢。
  
  他在那边轻咳一声,接着换了比较轻松的语调:"庄小同学你看,要不容我先适应一下,你再这样。"
  
  我像被人掐住喉咙,不能说话。
  
  他也一时没有声音了,此刻他必然也是焦虑的,身在遥远陌生的地方,四下里一看都是惊惧的表情,除自己没什么可倚靠,又得提防自己,跟时时可能产生的恐慌和不安妥协。
  
  我这么想,慢慢地努力把平时那个庄凝给找到,我不能再拿自己的脆弱去惊扰他。
  
  他这时开口,像哄家里的小孩子:"不会怎么样的。"
  
  我跟着强调:"肯定不会。"
  
  "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我说:"齐享,你一定要好好的。"
  
  电视开着,我躺沙发上睡着了,直到我妈把我推醒:"要睡洗洗上床去。"
  
  我抬头看看挂钟,十一点。
  
  "小齐打电话过来没有?"我妈问。
  
  我摇头。爬起来去洗完澡,正要往房间走我妈又把我叫住了:"过来,喝完这个再去睡。"
  
  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抗击非典的偏方,萝卜橘子皮生姜香菜一起炖,那味道可想而知。
  
  "难喝得要命。"
  
  "难喝也得喝。"我妈没好气:"你刚感完冒,更得注意。"
  
  "刚开学就请假。"她看着我喝汤,一边说:"参加聚会嘛,大晚上淋得透湿的回家,还把手机给不知道丢哪儿了,你妈我就不明白,你以前挺清楚的一个小孩儿,怎么越过越回去呢?人家非典型肺炎,你要得一场典型肺炎才安生是不是?"
  
  我消极抵抗,保持缄默,果然她一会又反过来安慰我:
  
  "小齐那边,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一个小伙子身体棒着呢......"
  
  我们母女俩都像是忘了前几天的一段对话,当时我这么问她:"妈,我要是和齐享分开了......您会不会......"
  
  我妈一怔,说:"随便你。"隔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地:"他哪里不好?"
  
  "他挺好的。"我回答:"我不好。"我做了我交代不过去的事。
  
  "不是因为沈思博吧?"
  
  她看我不说话,语气就凌厉起来:
  
  "小凝,我不许你再糊涂。你跟小齐将来怎么样我们管不了,但我明确告诉你,沈思博不行。"
  
  这发生在齐享打来那个电话之前,你也就可想而知,如果齐享那会儿真的"没事",我会跟他谈些什么了。
  
  就在我在ms
  
  上向骆婷备份号码的时候,远在上海的她问:
  
  "你知道吧,L大出了一起强奸案,说女生是法学院的,两个人是哪一届哪个班的,你认不认识?......"
  
  她指的是,2003年春天,除了非典之外,L大第二件数得上来的,值得为之一说的旧闻。
  
  非典爆发之前,L大正进入本科评估的倒计时阶段,那是新学期注册的前一天,学生陆陆续续还没有来齐,到天黑以后校园里更是人迹稀落,只见校方为迎评组织的安防巡逻人员四处梭巡。
  
  据保卫处的人后来说,那天下午明明还是好天气,到黄昏突然开始落雨。他们接到那个举报电话赶到体育馆的时候,满脚都是泥泞,踩过休息室前的木制地板时,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如果那对男孩女孩不是身陷激情的话--他们可以不被那么抓个正着的。
  
  他们七手八脚,推开更衣室的门,一片黑暗,一声尖叫,女孩的尖叫。
  
  男孩本能地举起手臂,挡住迎面而来的强光。
  
  08年有一次在食堂吃饭,刚毕业的小孩谈到我国以前的法例,其中有一条叫做"有伤风化罪",专管男女关系,她用谈论出土文物的语调说,真是不能够想象啊。
  
  我说,别说九十年代了,我们当年也是啊,校规里都写着。
  
  这个小孩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你们当年好奇怪哦,现在有谁管这种事啊,再不行,到学校门口开个钟点房好了,保证天皇老子都管不了。
  
  我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但当年真的是这样。学校对这种顶风作案,人家又举报到你保卫处的,哪怕想姑息,都没有余地。
  
  最起码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和我曾经爱过的男人,他们的人生因为这件事,从此南辕北辙。
  
  无论保卫处的人怎么问,沈思博一口咬定:
  
  "是我强迫她的。"他说,"我借躲雨的机会把她骗到体育馆,是我强迫她。"
  
  保卫干部们无奈了:"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犟,是什么光荣的事,你这样大包大揽。"
  
  这件事并没有造成很大规模的影响。据说沈伯伯找了很多关系,最终学校只给了他儿子一个很轻的处分,也没有通报。
  
  至于谢端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只是李芸老师很快到L大,把她领了回去,又很快的,帮她办了一年休学。
  
  当然,在我把我妈端给我的那一碗杂烩灌下去的那会儿,我对沈思博和谢端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尚一无所知,谁要是跟我提到,我也跟没听见似的。
  
  反正我妈是从来不跟我提。我后来才知道,她那段时间,担的是别的心事。
  
  我没有意识到,她忧心忡忡地观察着我--稍微吃点东西,就露出反胃的神情,原来生理周期准的像个定时器,但这个月它打定了主意似的迟迟不来。
  
  我听我妈旁敲侧击地问,小凝,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啊。不明白她的意思。
  
  大概她也了解,她女儿正在艰难时期,男朋友远在千里之外,水深火热,所以这个当口不宜直接了当。
  
  母女俩皆有诸多隐忍心思,当下只能各安一隅,与自己沟通。我后来好奇的想,我妈她当时的心思是怎么样运转的?如果预想成真--套用一句经典--她准备拿我们怎么办?她准备拿齐享怎么办?
  
  不得而知。
  
  我以后开玩笑地问她,她也不说,问急了不耐烦--去去,我当时才没操心,我哪来的工夫管你们那些小孩子的事。
  
  曾小白打电话给我,庄凝,学校规定全部搬回寝室,你快点回来吧,宿舍空了两张床,查起房来我们掩护都没办法打。
  
  我那天先上街补办手机卡,接着坐车回学校。公车上人人都戴着口罩,神色阴沉。我到租屋收拾东西,言维维帮忙找了辆小三轮,送我到宿舍楼底下。
  
  "我们两个一趟也搬不上去。"我说:"你在这帮我看着。"
  
  她坐在我的整理箱上,挥挥手:"去吧去吧,麻利搬完我请你吃饭。"
  
  走廊里一股消毒水味儿,淡淡的阳光,我拖着皮箱站在寝室门口,有点恍惚的感觉,仿佛一推开门,就能预见那个清秀的小姑娘抬起头,对我微微笑:"你来了?"
  
  但是没有。她的床空了。
  
  寝室里空无一人,我松开行李转了两圈,茫茫然坐下来,手指来来回回,摩挲着方凳边缘凸起的芒刺。
  
  两年前它绊倒我,两年前我爱的男孩子在楼下安然等待。一切进行于仿佛无始无终的恒力中。
  
  而到了现在,就如同陷入一场失速,事态流离。
  
  蓦地,我被刺扎了一下。
  
  猛然醒过来,真的有人在楼下等我!言维维!她一定会迎面吼一声,庄凝,人家生个孩子都没你这么长!
  
  赶紧冲到阳台上,我预备喊一嗓子,别急啊,我马上就下来!
  
  车棚底下,绿色的整理箱边上,真的还站着一个人。
  
  我没戴眼镜,乍一看,言维维怎么高了那么多?--这个念头只来及微弱一闪,立刻有激越的情绪,汹涌地漫进心头,情感波动先于判断力抵达,甚至我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就已经在发抖。
  
  他当然不是言维维。但奇怪的是,以前他的出现,也从来没有,给我这样的震慑,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叫了一声:
  
  "齐享!"
  
  我听见我的声音,怎么形容呢,如同劫后余生还带着恐怖感的,尖锐的喜悦,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齐享抬头看见我,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发生变化,一种闪亮地,静默的欢喜。这个世界无声了三两秒,直到他对我张开手臂。
  
  我回身就跑,险些再一次撞上方凳,好歹反应及时绕了过去,一直奔到二楼转角那儿,才渐渐的把平稳找回来--脚步这么一慢下去,就直接演变成了犹疑。
  
  我这样,好像是不大对头的。就这么一路奔下去扑到他怀里,就像个真正的,没心没肺的小女朋友?就像,就像你真有多么爱人家一样?
  
  你怎么好意思呢,庄凝。
  
  我攀着扶手,坐到台阶上,把脸埋到手掌里,蜷起来就这么动也不动的过了十几秒,然后搓搓面颊,站起来,下楼。
  
  齐享的视线刚触及到我,便疾步向这边走来,我于是停在台阶上,注视他热切又尽量从容的,笔直地走过这么一小段路,非常奇怪,奇怪。他样子没有变,甚至外套都跟临别那天是同一件,但他笑起来,我竟然脸红了,等到他先开口,久违的声音:"小姑娘,过得好吗?"
  
  我一个没留神,甚至磕巴了:"你,你呢?"
  
  "......"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他心里激起了怎么样柔情的反应,反正我看他当时的眼神,觉得他是马上就要来碰我的头发了,结果他只是伸手,接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知道齐享平常是基本没有小动作的那种人,于是他这样抗拒自身本能的动作,尤其的,那个什么。
  
  在公众场合太亲密,我不习惯,他也不习惯。所以接下来他只轻推一推我肩膀:"走吧,帮你把行李搬上去。"
  
  "对了,言......我那个室友呢?"
  
  "这才把人家给想起来?"齐享这么说,就跟他自己一直记得这件事似的:"走了。"
  
  "我还没谢她呢。"
  
  "我谢过了。"齐享俯身把箱子提起来:"我答应,有空提供几个段子,给她作写作素材。"
  
  阿姨倒是没有多加为难,看一眼整理箱再看看齐享:"送上去就下来啊。"
  
  房间里东西又多又乱,我把几个纸盒拿到阳台上去,回来时看见他靠在床栏上,一只手把另一边衬衣袖口的纽扣给解开,放松的、愉快的,懒洋洋的姿态。
  
  以及毫无设防。
  
  我站在一步之外,犹豫地说:"齐享......"
  
  "太远,听不清。"他用一只胳膊就把我捞过去:"说吧。"
  
  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先说说你吧,你怎么回来的?"
  
  "这个嘛。"他一般不用这种语气讲话:"买票,登机,看一看美丽的空姐,就到了。"
  
  "我不是指这个......怎么没事了也没打电话给我?"
  
  "上机前打到你家,令堂说你回了学校。"他说,上午院方刚宣布解除隔离,等飞回来从机场出来又到陵城医院接受检查,量体温,"然后,才被放到马路上"。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们银行这一群大小精英,被他形容的,像一窝带着逃出生天的茫然感的,小动物。
  
  "难怪我今天刚办好卡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那会儿刚上飞机是吧?"
  
  "嗯。"他稍稍松开一点,看看我:"真的,这些天吓到你了?"
  
  "啊?"
  
  "不然怎么到现在还傻乎乎的呢?"他微笑:"这么好讲话,不像你。"
  
  "......"
  
  没等我有所反应,他低下头亲一亲我的前额,很克制,这个动作一般是放开的前奏,但相反的,他再次抱紧我。就像他自己也没决定好,下一步做什么?不知道,不知道,这是种跟愉悦并行的无知,世界仿佛成了个秋千,晃得又轻又慢。
  
  挺想你的。
  
  他说。
  
  声音里那一点含混,你算他是不擅于此,或是对浓烈情绪的一个掩饰,都讲得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情感这个事情,它往往不能够分析、揣测,预先设定,准时发生,它总是即时更新,然后左右你做出新的权衡和判断。上一秒的决心还信誓旦旦,下一刻可能就突然疲软。
  
  齐享的笑容,包括他整个人,仿佛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看见的第一样崭新明亮的事物,其余的都破落得不堪回顾。
  
  于是我并不能事先预料,此刻在他的怀抱里,我会这样,勇气尽失。
  
  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齐享。那个高中聚会后的下午,沈思博离得我很近,他说,庄凝,我以为你都放下了。
  
  我也这么以为,话说到一半我就哭了。酒精让我的意志非常薄弱。
  
  沈思博慌起来,他俯下身:"别哭,别哭啊,小凝。"
  
  他长那么大,也就看我哭过这么两次,他离得我很近,呼吸可闻。
  
  但他不是我的,他找到了他的百分百女孩,而我只是他的山水与佛塔,至于那些未完成的相见,到不了的彼岸,触不到的指尖,统统跟我没有关系。
  
  "小凝。"他温柔地,因为心慌,也可能因为酒尚未醒,略微有一点口齿不清:"你......别这样......"
  
  我抬头,吻上他的嘴唇。
  
  那一刻我谁都没有去想,我的心跳的非常厉害,里头却没有柔情或者蜜意,有的只是一种狰狞的快乐,啊哈,看,他没有反对,他甚至配合了--你们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可是这一点幻灭还不够,不足以解除二十年痴心妄想的咒。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拙劣地鼓励他。
  
  奇怪我当时酒意沉沉,可我做的一举一动,心思的每一个起承转合,都被记忆鲜明地定了影。是的我还记得我做这个时冷静的喜悦,那就如同古时候一个谋朝篡位成功在即的奸妃,只不过谁谋谁的朝,谁篡谁的位,这一笔糊涂账到了这一步,没有哪个能算得清楚。
  
  直到沈思博气喘吁吁地:"不,不行,喂,不行。"
  
  他仿佛突然醒过来,像一只昆虫终于撞破蜘蛛的网,他脱身,往后退一步。
  
  我这才听见手机铃声在响,不知道已经响了多久。
  
  "我不能害你。"他拿过外衣拎在手上,掏出手机按掉,倒过一口气来,再抬头对我说:"我很喜欢你,但我爱的是端端。"
  
  他又重新遥不可及,对他的不甘心又重新登堂入室。
  
  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脸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一耳光挥过去。
  
  沈思博白皙的脸上,红痕渐渐泛起,他轻声说:"庄凝,对不起。"
  
  然后他就退了出去,从外边推上房门。
  
  我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一个字都没说,对面的齐享却已经什么都知道,我不用瞧就知道他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冷笑了两声,接着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我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熟睡中的女孩们呼吸细密。
  
  那场惊心动魄的招供,我不知道它是来自于纾解的需要,还是内心避之惟恐不及的恐惧,幸好它不是真的,可惜它不是真的。
  
  寝室里少了一个人,我不晓得曾小白和苏玛私底下会不会交流,但她们当我的面从来不提。
  
  学校对这件事处理的很低调,至于民间,校内论坛上谈论了一阵,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很快就风过无痕。
  
  那天中午我下课打了饭拎到寝室,在门口遇到曾小白,她提着个热水瓶,神神鬼鬼的:"知道谁来了?"
  
  "?"
  
  "谢端的妈,我去给打点水,你先找话说两句。"
  
  "......"
  
  我踟蹰两秒,还是推门进去。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李老师,要形容她得用上好几个词,比如,她是个"白皙"的"小个子"的"中年女子"。
  
  但如果要我只用一个来下定义,我想用的是个动词而非形容词,它是"连累"。
  
  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仿佛一直在被别的什么东西连累,他们被这个世界连累狠了,这样的人很容易辨认,你只要看到他们脸上时刻容忍--又恰到好处的让所有人明白他们在容忍--的神情,就差不多了。
  
  李老师就是这样的人,我进门时她正在叠一堆衣物,转头看看我,此刻她笑得用上点力气,于是她拿它出来串个场就收回去:"你是庄凝,是吧。"
  
  "嗯。"我把饭盒放下,想了一想,想不到该说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午休。"她这话并没有真的愧疚在里面,你谅不谅解无所谓。
  
  "没关系,我们都没有午睡的习惯,您忙您的。"
  
  我慢慢吃饭,一面翻一本时尚杂志,过会儿曾小白回来,拿谢端的杯子给李老师倒了热水。
  
  "谢谢你小曾。"
  
  "不客气。"曾小白看我一眼,再转头问:"这些您都带走啊?"
  
  "是的。"她顺便对我们解释道:"端端有些不舒服,遗传的我心脏上的毛病,可能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心脏,那不重视是不行。"曾小白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李老师淡淡地:"等她病好了。"
  
  她明知道我们知道她在胡扯,但对话双方把这个谎成全得很圆满。而我仍然吃我的饭,一顿饭的光景就把我吃老了。
  
  我涮过碗,继续坐那儿看杂志,一直到李老师离开,曾小白在我身边坐下,把它从我手里抽走。
  
  "别这么小气。"我说,这本杂志是曾小白的。
  
  "我小气?"她把它捺在桌面上:"就算她对不起你吧,她现在够惨了,你刚把人家妈晾那儿算怎么回事?"
  
  "不然呢?"
  
  "你至少可以含蓄地安慰下,她......"
  
  我笑了起来。
  
  某人顿住,瞪着我看,我说:"行了,曾小白。"
  
  她沉默,片刻:"庄凝,我挺为你难过的,真的。"
  
  她站起来走掉。
  
  下午我去学生处领文件,在行政楼磨蹭一会,果然看见李老师从教务办公室出来,她比我们刚才见到时,至少又老了五岁,她靠墙站了一会儿,才重新端起两个肩膀,笔直地往电梯那儿走。
  
  她来给谢端办休学手续。
  
  我从身后,快步赶上去:"我送送您。"
  
  她开头下意识地一躲,想推辞可能又累的实在撑不住,由我把她手里的东西拎过去。
  
  沉甸甸的一个旅行包,塞进了谢端两年多的生活。
  
  我在校门口帮她拦下出租,绿色的夏利朝我们驶过来时,我说:
  
  "谢端她......"
  
  李老师拿过她的包,用眼睛请我不要讲。
  
  我看她上了出租车,隔着一层玻璃,她的肩垮了下来。
  
  齐享在上海总行培训期满,调令下来之前,他有一段两头不靠的休息时间。
  
  春意一浓,风开始软了,他陪我在食堂吃饭,图书馆上自习,在校园里慢慢晃,周围人有认得我,有认得他的,还有同时认得我们俩的,看着我们惊疑不定:
  
  "你们两个......?"
  
  次数一多就习惯了。
  
  还有一些是别人看不见的。比如以前我要是脾气不合作,犯毛病了,他多多少少是有些烦的,这个人懒得强迫又懒得讲道理,你自己想得清楚,那很好,想不清楚,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他做到他界限内可以做的,其他不予迁就。
  
  现在,大方向上,他还是那个齐享,但我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淡淡的不耐和容忍。
  
  转念想一想,也是我没有给他不耐烦的机会,我现在几乎不再找麻烦,无论语言上或是行为上的,我只要念及自己都做过些什么,立刻就倒了对他人求全责备的胃口。
  
  我那段时间,几乎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小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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