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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劈面相逢 (2)

第一章 劈面相逢 (2) (第2/2页)

徐一凡说:“贺老刚才说过尽量只给结论,不要中间过程,但对塌陷原因的研究,眼下还只能说中间过程,想得出结论,恐怕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他困惑地摇摇头,“确实,我们根本无法想象能有什么原因造成如此剧烈的局部塌陷,塌缩的毫无来由总是给我一个强烈的感觉——除非原因是在三维之外的更高维度。我的意思是:可能是更高维度的自然因素,甚至……可能是更高维度的人为干涉。”他自嘲地说,“如果像詹翔那样仅仅把不同维度作为比喻,大家都能接受。但如果把它解释为灾变的真正起因,恐怕就不大容易被人接受了,比如楚马二位就坚决不同意。不过,福尔摩斯说过一句话:把所有可能的假设都排除后,我们不得不考虑那些看来根本不可能的假设。”
  
  楚天乐看看干爹,后者示意由他发言。楚平静地说:“是谁来揪这个尺度为数十光年的三维球?四维智能生物?它是否类似于一个万能的上帝?从本质上说,这是重犯牛顿把第一推动力归于上帝的错误。我和干爹都不认可宇宙中有一个爱玩气球的上帝。”
  
  他的病情已经影响到口齿,有些话咬字不清。马士奇与他配合默契,凡是咬字不清的地方就及时加以重复修正。楚天乐说完了,与会的科学家们都没有发表意见,但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显然赞同他对徐的反驳。徐一凡微微摇头,没有再发言。
  
  鱼乐水听他提到玩气球,忽然想到十几年前他专注于吹泡泡的场面,不由得侧过脸注视着他。她想,今天的楚天乐远不是那个自闭小男孩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上帝般的冷静。贺老刚才说自己“过于年轻”而没说楚天乐,应该是已经了解了他的成熟。贺老说:
  
  “简单地说,就是这个局部塌陷来得无缘无故,但塌陷本身无可怀疑。是不是这样?”
  
  詹翔点头:“没错,正是这样。”
  
  “那么,我就要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了:它会造成人类文明的毁灭吗?如果是,它给人类留出多长时间?”
  
  所有与会人员,特别是后排的人员全都竖起了耳朵。如果说前面的介绍比较虚,比较理论化,普通人还只能看到一个虚浮的幽灵,那么现在它就会“塌缩”成具象的恶魔,变成直接捅人心中的尖刀。詹翔,还有楚、马、徐三人,显然都非常清楚这个回答的分量。他们谁都不愿当“报祸的乌鸦”,但却无法躲避落到肩上的责任。詹翔沉默片刻,苦涩地说:
  
  “负责地说,只有先把塌陷原因弄清,才能做出准确的预估。但事态过于紧急,我们又不能坐等那一天。此刻,我们只能以已有的观测资料为依据来做出粗略的预测,所以预测有其不确定性,但我们想,大趋势不会错吧。”他看看贺老,后者示意他说下去。“刚才我已经说过,可怕的不是已经有的收缩速度,而是它的加速度。牛郎星每年新增的蓝移速度为零点五八千米每秒,它对应的该空间一维收缩率△ψ为每年递增亿分之十二。如果这个趋势保持不变,那么,若干年后,这片空间的一维收缩将按屏幕上这个公式计算——”
  
  他打出一个公式:
  
  L_t=(/L_0=(1-△Ψ)(1-2△Ψ)(1-3△Ψ)(1-4△Ψ)……[1-(
  
  -1)△1Ψ]≈(1-
  
  △Ψ)~
  
  /2
  
  “先不说远的,就算算几百年后吧。按眼下的空间收缩加速度,两百年后,该局部空间的一维尺度将收缩千分之三,也就是说,日地距离将拉近千分之三,它将导致地球日照增加千分之六。而且这些数字是以指数形式上涨的,五百年后,日照增幅就会达到千分之三十;一千年后,超过千分之一百。至于这将造成什么后果,请气候学家朱先生讲讲吧。”
  
  朱天问考虑片刻,说:“这样的光照变化,短时间不要紧,但要不了两百年,其累积效应就会导致地球变成一个热地狱,使现有的生态系统完全崩溃。至于热地狱中能否进化出新的生态系统,这不大可能,因为变化太陡了。”
  
  两百年。这个数字让会场众人都下意识地摇头。
  
  詹翔接着说:“空间收缩后,地球所受的太阳引力也会像日照一样同比例增加,但它并不会掉到太阳中。根据动量守恒定律,它将以更快的速度绕太阳旋转,一年的长度将缩短,这也将在生物圈中引起不可预测的影响。而且这仅仅是两百年后,如果是五百年后呢?一千年后呢?以天文尺度说这都是很短的时间,但那时塌缩区域肯定已经变成了热和引力的地狱。且不说暴缩的最后结果可能是,”他顿了一下,“黑洞。”
  
  屋里一片静默,空气似乎变得极为黏滞,鱼乐水觉得呼吸困难,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这场大塌陷将把太阳系抹去,把人类这个物种抹去。人类的命运甚至比不上灭绝的恐龙,连一堆不育蛋也留不下。而这一代人也将像当年的恐龙父母,对着越来越近的太阳引颈悲啸。贺老把会议地点选在恐龙蛋的遗迹附近,莫非是冥冥中的安排?鱼乐水生性豁达,从来不是那种见血晕厥的娇弱女性,但突然撞上这样一个“塌天灾祸”(她恼火地想,今天说“塌天”这个词儿,可不带一点儿修辞色彩啊),无论如何,她的心灵还是过于柔嫩了。
  
  这会儿她才真正理解了贺老在会前的话,理解了他对自己的怜悯目光。
  
  侧脸看看小楚和马伯伯,他们的表情倒比较平静。毕竟他们早就知道这些情况。但鱼乐水想,这五年来,当他们独自揣着这个秘密时,心灵上该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啊。
  
  会场沉默很久,科幻作家康不名轻咳一声,小心地说:“科学早就确认太阳系会灭亡,宇宙也会灭亡,但宇宙的天年是以百亿年计的。现在你们说:人类所处的这片小宇宙得了无名绝症,活不到天年了,有可能在千年数量级就夭折,甚至在两百年后就不适于人类生存,是不是这个意思?”
  
  詹翔点点头,“你把我的话文学化了,但你说得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在长久沉默后,古生物学家王清音示意别人把话筒递过来。这是一位身材娇小的中年女性,穿着中式高领上衣,风度淡泊,笑容温婉,发言时语气平和——但她发言的内容却绝对算不上平和。她说:
  
  “生物进化史实际一直伴随着天文地质灾变。地球生物有六次大灭绝,基本可以肯定都与天地的灾变有关。历史上曾有人质疑‘灾变说’过于离奇,但考虑到天文或地质时间的漫长,‘灾变说’实际是‘均变说’,灾变才是宇宙中最正常的现象。比如,遍布月球的陨石坑就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凝固档案,表明偶然的灾变如何累加为正常的均变。如果再把视野放开一点,宇宙中频繁出现的新星爆炸、超新星爆炸、伽玛暴、X射线暴、双星之间的吞食、星系之间的吞并、黑洞对周围天体的吞食,等等,这类宇观尺度的灾变更是不可抗拒的。这些灾变区域有没有生命或文明?没理由断定没有,那么这些生命或文明都已悄然灭绝于灾变。所以,人类遭遇到这场小型宇观尺度的天文灾变,其实是宇宙中的正常现象。咱们从感情上难以接受,只是因为,灾变之间的和平期虽然相对天文地质时间来说比较短暂,但相对人类寿命来说却足够漫长,这就造成了虚幻的安全感。”
  
  她在讲述这些事实时语气非常冷静,唯其冷静,让听众心中寒透了。稍停她又补充道:“至于这场灾变是不是人为的,我觉得不必为它浪费时间。外星人灾难只适于科幻小说题材,而自然灾变才是实实在在的,人类必须面对的。”她可能觉得这番话对科幻作家不太礼貌,遂歉意地向康不名点点头,后者一笑了之。
  
  会场中沉默良久,贺老长叹一声,“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句成语:杞人忧天。两千多年前的一位杞人总担心天会塌下来,于是他成了两千年以来的笑柄。实际上,他才是历史上真正的清醒者。”他挥挥手,“不说这些闲话了。大家说一说,如果詹翔说的属实,人类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
  
  康不名立即说:“光照增加这事儿容易解决。科学家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在距地球一百五十万千米的太空,即日地引力系统的第一拉格朗日点,设置巨大的镜子来聚拢阳光,当时的设想是给缺少光照的地区,如西伯利亚,增加光照,现在把它改为反射镜就行了,它比聚光镜更容易实现。这能为人类争取几百年时间。另一个方案是移民火星,它离太阳远一点,同样能为人类争取几百年时间。当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
  
  停了停,他又补充道:“也能向天王星和海王星移民,那儿距太阳很遥远,大致为20个天文单位。当空间收缩导致距离大大减少后,那里的日照将大幅增加,也可能变得适宜人类居住。但我想了想,恐怕不行,这些冰巨星虽然被称为‘冰’,其地幔实际是水、氨、甲烷等在高压下形成的过热流体,一旦温度剧升,会立即变成撒旦的地狱。而且说到底,这只能争取到有限的时间,从长远看,人类还是得……”他顿了一下,“逃离。”
  
  提到逃离,人们自然把目光转向宇航专家张明先。这是一个瘦小的中年人,在会上表现得沉默拘谨。他意识到了大家的目光,为难地沉吟良久,才字斟句酌地说:
  
  “对于逃离的办法,我只能讲讲我唯一熟悉的化学火箭。火箭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取决于两点:一是喷出物质的速度Ve,化学火箭的Ve目前为四千米每秒,在可见将来不会超出十千米每秒;二是火箭初始质量与最终质量的比值,在可见的将来很难大于二十。依这两个数据计算,化学火箭的最高速度不会超过三十千米每秒。这对于恒星际旅行肯定远远不够,要差几个数量级,更不用说星系际旅行了。还有一个成熟的方法是利用星体的重力场加速,人类早就在使用。不过,由于星际距离的遥远,可用重力场太少,它只能作为辅助手段。其他一些比较超前的设想,比如以核裂变或核聚变为动力的有工质或无工质火箭、以恒星光照做持续能源的离子火箭或光帆驱动、激光动力站驱动、沿途收集太空氢原子的冲压式驱动、以正反物质湮灭为能源的光子火箭等,目前尚属于科幻范畴,最多属于理论假说范畴,都难以在可预见的将来进入工程实施阶段。”
  
  大家正等他继续讲下去,但他已经结束了发言,自此沉默不语。会议有些冷场,也有隐隐的不满,连会议的主持者贺老也有所表现——技术专家的谨慎持重是对的,但在眼下这样的非常时刻,这位先生谨慎得过头了吧。显然他的视野过于狭窄,思维过于僵化,也许这就是“专家”和“大师”的区别。等到确认他已经结束了发言,康不名轻咳一声,委婉地说:
  
  “谨慎是技术专家的第一天性,尤其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所以张先生不想讨论任何一个不能保证实施的技术设想,这种谨慎可以理解。那就由我来越俎代庖吧,刚才我说过,科幻作家可以胡说八道的。”他笑着说,然后用二十分钟时间,比较详细地分析了以上几种“属于科幻范畴”的驱动方式,分析了它们的优劣和难易。从他的发言看,他对这个领域确实有广泛的涉猎。最后他总结道:“以我的估计,核聚变技术在百年内应该能够实现突破。这样的话,如果想在百年内实现恒星际或星系际逃亡,可行的、也是唯一可行的方式,是以核聚变为动力的可变比冲磁等离子体火箭。它的喷射Ve可达一千千米每秒,火箭最高速度可达三千千米每秒,即光速的百分之一。”他转向詹、徐、楚、马四人,“不知这个速度能否逃离塌陷区域?”
  
  楚天乐立即说:“我和干爹计算过,这个数量级不够。它若能保持这个速度,并且不考虑起航加速段耗费的时间,那么它飞出三十五光年的灾变区域需要三千五百年。这个时间已经够漫长了,但还可以接受,问题是连这个速度也无法保持。由于空间在收缩,而且收缩率在匀加速地递增,飞船就像逆水行舟,走的时间越长水流越急,而且越往外走水流越急,至少在收缩峰值之内的区域里是如此。所以飞船的飞行将是匀减速运动。想要知道飞船飞出三十五光年灾变区域的时间,只需解一个一元二次方程。”他摇摇头说,“我们解过了,可惜它没有实数解,因为飞船还未到达边界就已经是负速度了。那时在灾变峰值区域,空间向内倾泻的速度将超过百分之一光速。直观地说,飞船冲不过比它更快的逆向急流。”
  
  这个结论让大家心头一沉。
  
  “詹、徐二位用不同方法做了计算,结果误差不大。比较一致的估计是:人类要逃离塌陷区域,至少需达到十分之一光速这个数量级,而且必须在一百年内起航,否则,上面说的逆向急流的速度会越来越高。”楚天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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