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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依依惜别

第八章 依依惜别 (第2/2页)

他们临行前几天,我再挽留菊舫,她死骡子一个——不搭腔。她心里也许有许多苦楚,毕竟她还未成人自立啊,那时我真幼稚。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我再次劝她留下,她仍沉默不语,我有点火了,熊了她几句,她哭得更伤心了,这是我第一次见这千金小姐如此恸哭。她一哭我的气就消了一半,觉得怪可怜的,不好再说她。
  
  船老大以为我们吵架,也不便多问。我耐着性子劝她留下,等待洪都解放。她还是不敢下这个决心,我生气就要走,她突然双手死死拖住我,小弟弟晶晶(学名蔚苏)也拉着我的手说:“表叔,不要走嘛,陪陪我姐姐吧,你看她哭得多可怜。”我又软了下来。
  
  这个烦人的夜晚,我们三人坐在船头,对着月光、水波、渔火,默默无语,只有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此情此景,如同唐代诗人张继写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首千古绝唱,表达了无数游子彷徨、无助的心境。
  
  1949年4月中旬的一天,表姐夫一家就要启程了,我怀着对表姐夫、表姐的感激之情和对菊舫的友爱之情,给他们送别。临上船,许菊舫紧握了一下我的手,塞给我一张小照片,低头上了船。我和表姐夫、表姐一一道别,祝愿他们一帆风顺、平安到家,也祝菊舫、晶晶健康成长。
  
  船启航了,我对表姐夫大声说:“多保重,一路顺风!”菊舫也站在船头,挥动着小手,此时她已成了泪人。目送远去的帆船,我心里好像空荡荡的,黯然神伤,悻悻回到学校。
  
  解放后,许菊舫定居洪都。1956年,我到金陵学习,返回南诏省时顺路到洪都见过她一面,她已是二个孩子的少妇了。有一年,我和老伴回豫章省探亲,与她再次重逢。后来她也到过文山老家看望张学宣(他们是嫡亲)和我,大家都老了,相互祝福长寿,谁知1988年她得癌症去世了。她辛苦抚养了三个孩子,都大学毕业,有的已在美国工作。她这一生喜悲参半,喜的是三个儿子都长大成才,她还到过一次美国;悲的是由于家庭出身不好,多次受到政治运动的冲击,生活多磨难,由于出生不好,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已二婚的倔老头,双方又没什么感情。
  
  军大真的就要开拔了,人心浮动,各种思想都冒了出来——怕苦、怕死、意志动摇。学校针对学员思想上存在的问题,组织大家重新学习《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文章,要求大家联系自己的思想,说问题、谈打算,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活动的中心议题是:如何树立正确的生死观。
  
  自古以来人们对生死就有不同的看法。陶靖节曾说过:“死生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陆游诗中写道:“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文天祥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司马迁认为:“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李清照更干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是何等的气派!但是革命的生死观与封建社会的生死观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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