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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八笔吏书贱体字(上)

第三十九章 八笔吏书贱体字(上) (第1/2页)

一个人,总是比不过一群人。
  
  百年前,孔夫子有贤人七十二、弟子三千,所以游历诸国,诸国均以礼待之。
  
  他以师生之礼、师生之情,聚众弟子。有信义无双的子路、有富致千金的端木赐、有可持矛野战改革税制的冉求。
  
  百年后,他开创私学之后,诸子并起。
  
  墨子以鬼神、大义、救济天下为念,聚集了一群不下于仲尼当年的弟子,俱是一世精华,哪里是公孙泽一人能比的?
  
  昔日齐国初建,不过三四百士,便可征伐东夷终成一方强国。无论儒墨,这些弟子都是可以治理一国的。
  
  况且很多东西,都是公孙泽所不屑也不会的,于是离开。
  
  辩五十四没有即刻得到与适辩论的机会,墨子也没有说明适到底算不算他的亲传弟子,只是让禽滑厘给他介绍了此时的众多墨者。
  
  其中不乏一些适曾听过的人物,但大部分都是适没听过的,他一时之间也记不住这么多。
  
  不过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手工业者,可以说从种植到冶炼,都能找到合适的巧手。
  
  至于说木匠石匠这种手段,墨子本身便是天下翘楚,公输班已逝,无人能及,手下教出的人自然也不弱于南面公输班的传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乐土》中所说之物。
  
  石匠出身的,关心磨盘碾子;木匠出身的,关心耧车水排;冶炼出身的,关心铸铁退火;农人出身的,关心现世谷米……
  
  一时间热火朝天,辩五十四身材不高,哪里挤得过那些工匠出身的人。
  
  但最终他还是找到了一个机会,拉着适的手就要张嘴。
  
  可辩的东西很多,墨家的逻辑体系在内部通用,已经成型,什么样的论点可以相互辩、什么的论点不能相互辩,早有定数。
  
  适心想,一旦张嘴那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停下的,自己骗骗公孙泽还行。
  
  面对这样精通辩术嘴炮无双的人物,万一找不到论点露出一些不该露的东西,那可不好。
  
  在辩五十四即将开口的时候,适笑道:“我听过一个有趣的故事,兄长且听听?”
  
  辩五十四急忙点头,其余人早就想要见见适和五十四的辩论了,纷纷侧耳,听这个故事。
  
  “话说,陶邑是商贾往来之地。一日,三名学辩的墨者结伴进入一家食铺,主人便问:‘三位可是每人都要一升饭’?第一个墨者回道:‘未可知’。第二个墨者回道:‘也未可知’。第三个墨者回道:‘然’。主人道:‘那我就知道了’。”
  
  “试问,第一个未可知是什么意思?第二个也未可知是什么意思?第三个人为什么在前两人都未可知的都是便说了句然?最后主人知道了什么?”
  
  辩五十四一听这故事,初一听似乎很简单,但仔细一想顿觉回味无穷,隐隐想到了其中关键,却还没有完全抓住重点,急的在那抓耳挠腮。
  
  旁边一众墨者取笑道:“五十四,你若是与杨朱、列御寇等人相辩的时候,此时岂不是已被人认为词穷了?”
  
  辩五十四也只当没听到,心说你们辩术不深,哪里能体会到这问题中的味道?
  
  墨子在一旁,想了一下,心中已经明白这四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心说:“这问题倒是有趣,足够五十四想一段时间了。”
  
  他既已经猜透了,便轻咳一声道:“五十四,你先想着。其余人让那芦花带你们在村社转转,让她给你们念那五重乐土给你们听。”
  
  众弟子其声称是,墨子冲着适招手道:“你且随我来。”
  
  适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屏息敛气地来到墨子身前,身后众人还在讨论着那些东西,他也充耳不闻。
  
  之前的欢快,就像是懵懂男生第一次去女友家中吃饭,吃饭时其乐融融。
  
  但饭后才是最难的,女友被父亲找个借口支到厨房洗碗,剩下两人才是真正的谈话,稍有不慎之前饭桌上的欢快就会化为乌有。
  
  墨子看适有些紧张,笑道:“你不必紧张,随我漫几步。”
  
  “是。”
  
  “我想问的事很多,就像女人手中的麻团被孩子玩耍过,头绪千万,不知从哪开始问。这样吧,咱们边走边看,就从这村社问起。”
  
  “是。”
  
  他编了半年多,虽算不上天衣无缝,觉得也可以蒙混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随意而行。
  
  墨子抬头,正看到半年前公孙泽看到写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那面墙。
  
  墙仍是那面墙,字已经写到了后面几句。
  
  这是一首很好的诗,既可以煽动不满,又和村社场景契合,更重要的是颇多数字、各种月份,正适合蒙童识字。
  
  墨子指着上面那几个字道:“这是字?似是而非,我不认得,却能猜到几个。”
  
  “是字,先生。”
  
  “你识字?”
  
  此字非彼字。
  
  适摇摇头,心说宋楚之地,流行虫篆,后世所谓雕虫小技。虽是小技,却也是技,自己哪里认得?
  
  墨子指着墙上的几个字问道:“你不识字,却会写字?”
  
  “先生,此字非彼字。昔日仓颉悟天志而作字,本意就是可以让人将学识流传下来,口口相传总有曾子杀人之事。既然如此,字本身便无定势,只要人人接受即可。”
  
  适想了一下,又笑道:“先生,在村社中,我会写字。因为村社中人都不会写字,所以字对他们而言就是我写出的字。我说那是一,那便是一,他们都认为这是一的时候,我便会写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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