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狩篇 四、寒潭深几许
山狩篇 四、寒潭深几许 (第1/2页)春风自雪山起，往南而去。
王座之上的老者忽然止住了话语，青筋暴起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王座的扶手，可他的言语依然平静：“大祭司去了。”
这位雪国的皇帝依然叫着她大祭司，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春风穿过厚厚的宫墙，淌过大殿，披在了老者身上，又消散在这深深的皇宫里。
老者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感受到了燕莘的气息，然后一身大圆满的修为直接跌落回天境。
大殿正中的那颗极星在半空中明灭不定，原本照耀在老者身上的微光不断偏转，然后落在了老者身后一个高挑的少女身上。
原本喧嚣的大殿顿时沉默。
极星光照之处，为雪国皇帝。
而今的皇帝，这是为何境界猛跌，又为何天命之人换做了那个叫做宁鹿的少女。
老者的脸上不再面无表情，而是笑了，数十年来第一次，那老者张开嘴，笑出了声。
“宁鹿，站到外公身前来。”老者更加苍老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那少女呆立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了王座之前，殿中极星的光芒终于不再闪烁，而是跟着她的身影，悄然移动。
少女对着自己的外公，有些不知所措，但看着外公的笑脸，跟着做出了一个死板的笑。
老者站起身来，把身体僵硬的少女一点点推到了王座上，又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老者脱下了王冠，戴在了少女的头上，又拿过龙椅边上的权杖，想要放到少女手里，可少女紧握着双拳放在膝盖上，纹丝不动，老者只得作罢，把权杖轻轻放回。
这位在雪国皇帝之位上呆了近八十年的老者，站着面对群臣，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今后，宁鹿为雪国皇帝！”
大殿之上群臣好似还是不知就里地弯腰鞠躬。
老者回头，看了看这位本就喜欢的外孙女，看着她有些笑不出来僵硬的脸。
老者伸出双手，干枯的手指落在了少女白嫩的脸颊上，食指搭住眼角，拇指扯着嘴角，在少女的脸上捏出了一个滑稽的笑脸。
“小鹿儿，不管怎么样，也别忘了笑啊。”老者转回身子面对群臣的时候，青鸾看到老人的眼角有些湿润，她不知晓，所以不解。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当年，有个眼角微微上扬的女子弯着腰捏着一个小孩儿的脸对他说：“小楚啊，你还是笑起来可爱些。”那个穿着白色祭服走向神峰的背影，那个孤独而高傲的她，在雪国的老皇帝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老皇帝这次回头，没有望向群臣，而是直接拍了拍衣袖，径直往大殿之外走去，他走过成排的石柱，走出厚厚的宫门。
大殿中的臣子还在疑惑，老皇帝离开时的笑容，似乎有些...得意？
“我会去熔池，会去草原，会去蛮荒，会去看看所有地方的月亮。”老者微笑着在心头默念道：“...燕莘姐姐。”
老人解开了束发的带子，往神峰的方向深鞠一躬，然后便消失在这有春风轻拂的皇宫里。
那夜皇宫的侍卫往上禀报了一桩怪事，后花园的好几株蓝浆果树上都没了果实，树干上还留着几个歪七扭八的脚印。
...
小满峰山脚边有个小满村，村里仅有的一家烧鸡铺子门口俏生生地站了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扯着清脆的大嗓门，无比熟练地喊着：“最好的烧鸡欸，香嫩不腻，外酥里嫩，一只只要三十个小子儿，两只只要五十五个小子儿。”
家里有着三个儿子的掌柜坐在屋内给一旁的媳妇摇着扇子，那满头大汗的老板娘带着厚厚的麻布手套，用一根铁叉来回翻滚着架子上的烧鸡。
这个突如其来的春天很暖，路上的行人比之往年多了太多，而此时的老板娘斜眼瞪了眼掌柜的，又自顾自地忙了起来，掌柜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歪了歪扇子，于是烧鸡的香味从店里，飘得更远更远了。
脱去手套的老板娘坐到了掌柜的身旁，二人一起看着在店铺门口吆喝的小姑娘，老板娘眼中有点泪花，她贴着丈夫的耳朵轻声说：“也不知道是谁家命苦的姑娘，生的这么水灵，却总在村子里帮闲，每次都只要些吃食，偶尔得了一个小子儿，也能开心地和得了什么宝贝一样擦得干干净净藏到兜里。”
掌柜的跟着叹了口气，他们夫妻二人，真是喜欢极了这个看过去不过八九岁的可爱小姑娘，可不止他们，村口村尾卖包子的老李老吴，村南卖猪肉的张爷，茶水铺子里的王老秀才...村里的许多人，哪个不是将这个孤苦无依没有家人的小女孩当做了女儿一样的怜爱。
只是这些朴实的村民不会知道，春风到来的那日夜晚，离村子不到二十里地的地方，一场山崩地裂的战斗里，一个小女孩蹲坐在小满峰山脚下的大石上，所有往村子里飞射而去的大石甚至是岩浆，都会被一只胖嘟嘟的小手随手一挥便笔直坠落，而小女孩另一只小手，正拿着村头老李送的一只肉包子，不时往嘴里送去。
临近夜幕的时候，小女孩手上提着一只品相不好的烧鸡与掌柜夫妇二人道了别，出了村子，下一秒便回到了那个狭长的山洞里。
厚厚的冰墙之后，那个白发白衣的女子似乎睫毛微微动了动。
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的小女孩顿时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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