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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正文 第二章 (第2/2页)

因为挨了打,又跌倒在地,我的头仍非常疼痛,伤口还在流血。翰宇粗暴地打了我,没有人责备他,而我为了让他以后不再干出这种没有理性的暴行,却受到了众人的责难。
  
  “不公平!——不公平啊!”我的理智告诉我说。在痛苦的刺激下,我的心智早熟了,s一时变得坚强有力。同时,被激起的决心,也在怂恿我采取某种不同寻常的办法,来逃脱这难以忍受的迫害——譬如像逃跑,或者,万一逃跑不成,从此就不吃不喝,一死了之。
  
  在那个凄惨的下午,我的心灵是多么惶恐不安!我的脑子里是多么混乱,我的心中是多么愤愤不平啊!然而这场心灵上的搏斗,又是多么盲目无知啊!我无法回答内心不断提出的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活得这么苦。如今,隔了——我不愿说隔了多少年——我才看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欧阳府,我和谁都合不来,我和那儿的人都不相像。我跟欧阳太太,或者她的儿女,或者她宠爱的仆人,没有一点一致的地方。如果说他们不喜欢我,那么老实说,我也一样不喜欢他们。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个异类,无论在脾气、能力或爱好上,都跟他们相反;我是个没用的人,既不会给他们带来好处,也不会为他们增添乐趣;我是个害人精,浑身全是愤恨他们的对待、鄙视他们的见解的毒菌;对我这样一个跟他们中间哪个人都没法和平相处的人,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去关心爱护。我知道,如果我是个聪明开朗、无忧无虑、美丽活泼的小女孩——哪怕同样是寄人篱下、无依无靠——欧阳太太就会满意一点,会对我比较容忍,她的孩子们也会待我真诚友好一些,仆人们也就不会再儿童室里动不动把我当成替罪羊了。
  
  红房子里的光线开始渐渐变暗,已经过四点了,阴沉的下午正逐渐变为凄凉的黄昏。只听得雨点仍在不断地敲打着楼梯间的窗户,风还在宅子后面的林子里呼啸。我渐渐地变得像块石头一般冰凉,我的勇气也随之消失了。我惯常的那种感到自卑、缺乏自信、灰心沮丧的情绪,像冰水一样浇在我那行将熄灭的怒火上。人人都说我坏,也许我真的很坏。刚才我起了什么念头呀,竟想要让我自己饿死?这当然是个罪过。而且,我是真的想死吗?难道欧阳教堂圣坛下的墓穴真的那么诱人?听说欧阳先生就葬在那样的墓穴里。这一年念头又引得我想起他来,我越想越害怕。我已经记不得他了,不过我知道他是我的亲舅舅——我母亲的哥哥——是他在我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后收养了我,在他临终时,还要求欧阳太太答应一定要像亲生儿女那样把我抚养成人。欧阳太太也许认为自己已经遵守了这一诺言。我觉得,就她生性能做到的范围讲,确实如此。我毕竟不是她家的人,她丈夫死后我和她更无关系,我只是一个碍手碍脚的外人,怎么能让她真正喜欢呢?由一个勉强许下的诺言束缚着,被迫做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陌生孩子的母亲,眼睁睁看着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人闯进自己的家庭小圈子,而且还要一直赖下去,这准是一桩让人最厌恶的事。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我毫不怀疑——从不怀疑——要是欧阳先生现在还活着,他一定会待我很好的。这时候,我坐在那儿,眼望着白色的大床和昏暗的四壁——偶尔还不由自主地转眼朝那面隐隐发亮的镜子看上一眼——开始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关于死人的事。据说,要是有人违背了死去的人的遗愿,死去的人在坟墓里也不会安宁,他们会重返人间,惩罚违背誓言的人,为受到虐待的人报仇。我想,欧阳先生的灵魂一定在为他的外甥女受到虐待而愤怒,说不定会离开他的住处——不管是在教堂的墓穴里,还是在不可知的阴曹地府——来到这屋子里,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擦去眼泪,忍住啜泣,生怕一流露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就会招引某种超自然的声音来安慰我,或者从昏暗中引出一张光晕环绕的脸,带着怪异的怜悯表情俯视着我。这一念头,按理说能给人以安慰,可是我觉得,要是真的出现那种情景,那我可就吓坏了。我用尽全力来打消这一念头,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我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抬起头,尽量壮起胆子,朝这间黑咕隆咚的屋子四周张望。就在这时,一道亮光射到了墙上,我暗自思忖,这会不会是从窗帘缝里透进的月光?不对,月光是不会动的,而这道亮光却在移动。就在我盯着它看时,它一下子溜到了天花板上,在我的头顶晃动。要是换了现在,我准能马上猜到,这亮光多半是穿过草地的人手中的提灯发出来的,可当时,我满脑子想的全是吓人的事,神经已经极度紧张,竟以为这道迅速跳动的亮光,是从阴间来得鬼魂要出现的先兆。我的心怦怦直跳,脑袋发热,耳朵里充满嗡嗡声,我认为这是翅膀的扑动声;这是仿佛有什么东西靠近我的身旁,我感到压抑,感到透不过气来,我再也受不了啦;我起身冲到门边,不顾一切地使劲摇动门上的锁。门外过道里响起奔跑过来的脚步声,钥匙转动了一下,吴妈和使女走了进来。
  
  “飘萍小姐,你病了吗?”吴妈说。
  
  “多可怕的声音!简直要把我给震聋了!”使女大声嚷道。
  
  “放我出去!让我到儿童室去!”我喊道。
  
  “干嘛?什么伤着你了?你看见什么了?”吴妈又追问道。
  
  “呜!我看到一道亮光,我知道鬼就要来了。”这时我已经抓住吴妈的手,她也没有把手缩回去。
  
  “她是故意这么大声嚷嚷的。”使女带着几分厌恶断定说,“瞧她嚷得多凶啊!她要是真的疼得厉害,那倒还情有可原,可她不过是要把我们都叫到这儿来,我知道她那套鬼把戏。”
  
  “这是怎么回事?”又一个声音厉声问道。随着欧阳太太从过道里走了过来,她头上松开的帽带飘动着,衣服沙沙地作响。“使女,吴妈,我想我已经吩咐过你们,要让水飘萍待在红房子里,直到我来找她。”
  
  “可飘萍小姐叫得太凶了,太太。”吴妈辩解说。
  
  “随她去,”这是唯一的回答,“别抓住吴妈的手,小东西,放心吧,你用这样的办法是出不去的。我最恨作假,尤其是小孩子。我有责任让你明白,耍花招是没有用的,你现在还得在这儿待上一个小时,只有等你老老实实,文文静静了,我才会放你出去。”
  
  “呜,舅妈,可怜可怜我,饶了我吧!我受不了啦——用别的办法惩罚我吧!这会要了我的命的!”
  
  “闭嘴!你这样胡闹真让人讨厌!”毫无疑问,她心里也准是这么想的。在她眼里,我是个早熟的演员,她真的把我看成是个满腔恶意,心灵卑鄙,阴险狡诈的角色了。
  
  这时我伤心到了极点,痛哭不止,欧阳太太见了很不耐烦,待吴妈和使女一走,就二话没说,猛地把我往屋里一推,锁上了门,不再跟我多费口舌。我听到她匆匆地离去了。她走后不久,我想我大概就昏过去了,这场风波以我的失去知觉作了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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