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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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苏慧为父亲戴孝，心情悲戚，哀容满面。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站在窗前，遥望星空，回忆起父亲对自己悉心呵护和培育，更是痛彻心扉，泪湿衣衫，一遍又一遍默默吟诵《乐府·悲歌》：
　　
　　“昭昭素明月，辉光烛我床。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微风吹闺闼，罗帷自飘扬。揽衣曳长带，屣履下高堂。东西安所之？徘徊以彷徨。春鸟翻南飞，翩翩独翱翔。悲声命俦匹，哀鸣伤我肠。感物怀所思，泣涕忽沾裳。伫立吐高吟，舒愤诉穹苍。”
　　
　　苻生看在眼里，心有不忍，便吩咐董荣，册立皇后的事情拖后几天再办。
　　
　　对于自己的未来，苏蕙的心情非常复杂。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对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充满诱惑。但是，给这样一个残忍好杀、粗野无知、凶恶丑陋的人做终身伴侣，即使他贵为皇帝，即使他有些优点，有些可怜，甚至在某些时候表现得有些可爱，也是苏慧的人生价值观很难接受的。
　　
　　有天半夜，苻生突然来到椒房殿寝宫，不吭声，也不进来，就在门外转来转去，把苏蕙吓得心里砰砰直跳。值夜的宫女后来告诉苏蕙，皇帝几次要推门进来，手都伸出来了，不知为什么迟迟疑疑地又缩了回去，离开的时候，特地踮起脚尖悄悄地走，好像是担心自己的脚步声惊醒了苏慧。这样的行为举止简直不像一个皇帝，而是质朴单纯、情窦初开的邻家小伙。
　　
　　宫女还说，皇帝专门作了交代，皇后的一切，不管是衣物用品，还是日常饮食，都要选最上等的，前来服侍的宫女，也是优中选优。这种待遇，就是梁皇后在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享受过。
　　
　　听了这些话，苏蕙的感觉非常奇特，甚至不知道以后应该以何种态度去对待这个明明是皇帝，却又不怎么像皇帝的男人。
　　
　　小宫女莲蕊很受苏慧的重用，在苻生那边也挺招人待见，她一天到晚这边走走，那边转转，成了椒房殿和明光殿信息传递的重要渠道。苏慧对莲蕊并不太信任，只是为了更多更细更及时地得知苻生的情况，刻意对她表现出很亲切很和蔼的姿态。
　　
　　这天晚上，莲蕊手上伺候苏慧吃饭，嘴上巴巴巴说个没完：
　　
　　“圣上今天在终南山打回来好大一条金钱豹，正跟董荣、强国、赵韶、赵诲几位大臣一起吃肉喝酒呢，估摸着又得喝到天亮。”
　　
　　“洛州刺史赵俱赵大人自杀了，牛夷牛大人想当洛州刺史没当上，也自杀了。这洛州刺史真邪性，沾上就没命。”
　　
　　“太史令康权对圣上说，连阴雨下了将近一个月，是有人企图谋反的征兆，圣上一听就火了，立刻叫人把他拉出去杀了。下雨就是有人造反，那下雪呢，下雹子呢？这种人整天不干正经事，就会胡人来说八道经，杀了活该。”
　　
　　苏慧不愿意听这些杀呀死的事，便开口问道：“圣上今晚上不会过来了吧？”
　　
　　莲蕊想了想：“都喝上了，应该不会来了。嘻嘻，娘娘，你是不是想他了？”
　　
　　苏慧嗔道：“掌嘴。”
　　
　　莲蕊抿嘴一乐：“别别别，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瞎说了。”
　　
　　苏慧赶紧嘘了一声。
　　
　　莲蕊自知又犯了忌，赶紧看看四周没人听见，才放下心来。
　　
　　苏慧用筷子点了点莲蕊：“就得拿针拿线把你这嘴缝上。”
　　
　　莲蕊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谨遵娘娘懿旨，奴婢这就把针线拿来。”
　　
　　苏慧佯装生气：“还得我给你缝上？”
　　
　　莲蕊笑道：“这点小事不敢麻烦娘娘，还是奴婢自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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