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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回 各怀鬼胎 酒壶藏机玄(2)

第3回 各怀鬼胎 酒壶藏机玄(2) (第1/2页)

次日永轶候府夫人到访,各位姑娘自是要作陪,素苡丢下荷花绣样欢欢喜喜的梳洗打扮,却被岑姨娘严肃的拉去,细说了个中缘由。此后素苡方知,这永轶候夫人是为挑儿媳妇而来,据说她已走遍了大半个京城。这阖家上下不过韩蘩茵一个适龄的闺女,其意再明显不过,只不过就算意思再明显,表面做个傻子看的形式还是得有,各位姐儿还是要好好打扮,争后恐先相继到达,以免落在韩蘩茵的前头才是。
  
  为了特意突显素苡年纪小,岑姨娘给素苡梳的是双丫髻,再配上澄澈如水的天蓝色菡萏襦裙,素苡本就生的显小,这下更如那六七岁女娃娃一般,在这时候更是没法儿在永轶候夫人面前打眼了。
  
  只是……素苡揪了揪裙子,脸色难看:“娘亲,咱是跟荷花仙子干上了吗?”
  
  岑姨娘哈哈笑起来:“只是裙子而已嘛!没事儿!别看不就行了?”
  
  叹了口气,因要磨蹭着去,却又不要误了时辰,素苡只待了一会儿就启程了,但这一路走的格外的慢,左看右看,平日里不敢左顾右盼,今时这一趟倒是把府里想看但没看着的通通看了个齐全。
  
  老太爷年纪大了,各位少爷也都成了家,三房更是连重孙辈儿都有了。四世同堂自然是好事,大吉,但终究多少不方便。但老太爷尚健在不可分家伤了和气,是以各房自觉分了地盘,中间一堵圆拱门罢了。素苡不识路,身边又没个伺候的,不过是长了张嘴好四处去问罢了,但此时既是要磨蹭时间,那路也不必问了,干脆由着随意乱走好了,只要长了一双聋子的耳朵和狗的鼻子,及时听不见和随时嗅着危险气息及时躲避就成。
  
  长房就是长房,素苡的大伯韩佑既嫡且长,要分家产也绝对是拿的最多一份,就现下里瞧着各房的分配,那长房不是一般的大,也不是一般的交错复杂,便能从中看出尊卑来。绕来绕去似乎不知绕去了何处,好似已出入了两扇圆拱门,却又好像还在长房的地盘里。渐渐地来往的丫鬟少了,隐隐约约听得一些不一样的动静,有女子低吟,有男子喘息。
  
  女子似乎轻声说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呜咽。素苡不明所以,只寻了处角落避开,毕竟人家在哭,还有人在安慰,指不定是家生子里某对凑合作伴的小夫妻,这个时候你总不好直愣愣闯进去叫人难堪,心底里只默默指望着那女子哭完好尽快出来给她指路。
  
  忽然一声带着婉转尾音娇吟:“哎……大郎,奴婢……”
  
  素苡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她的脸腾的就红了——还哭呢!根本就不是哭!那是在……在……
  
  男子低笑:“怎么这么快就喊我了,嗯?不是说要给大房生个长子吗?这就耐受力不住……”
  
  素苡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也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了,只是这,这明明在杂役房……她这大伯可是酸书生一个,日常行事言语皆死板的很,却不想这时候倒是风流快活丝毫不输他人……
  
  他大伯,算算,唔,四十了,到现在没个长子,屋子里一堆姨娘、通房,只有两个女儿。是该着急了,不然将来大房分得多少家产也无人继承。
  
  素苡平静了一番,但跑开去时仍是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知繁复长廊绕来绕去,忽从那一端的廊下走来一个姑娘,正迎面碰上,避都避不开——是七姑娘韩瑛蕊。
  
  这些天听得见得的这疯丫头的“光荣事迹”种种,自是躲为上计,但眼下人家已经看见了你,素苡只能很快的执了个平礼,绕过便走。不想韩瑛蕊正愁没人找茬顽呢,她往身侧迈开一步,挡住素苡去路,晃了晃右手里托着的盛酒的盘子,趾高气昂的发号施令:“你去送酒。”
  
  素苡驻足,韩瑛蕊这一回壶里又卖的什么药?
  
  四下无人,只有她俩而已,此处已经离方才地界很远了,要是还无侍者在旁,便是被韩瑛蕊支走了。这般准备,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只不过素苡实在是想不出韩瑛蕊要闹什么妖。
  
  韩瑛蕊昂起下颌眯着眼睛看她:“屋子里那个是庶出,你也是庶出,多配呀!我一个嫡出的去给庶出姑娘送酒,岂不是自贱身份?”素苡看着韩瑛蕊那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心下无法,只得接了。
  
  韩瑛蕊轻笑:“昨个儿听我霜姐姐说了句话,我觉着很适合你,现在跟你说说,让你以此为勉——‘有福气归有福气,可这荣华富贵呀,你得撑的住才成。’”
  
  虽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素苡知道,韩瑛蕊虽然骄纵蛮横,但实则没什么心计城府,可昨儿个韩若霜来了,一个能在定远伯府中立稳脚跟,把那么多妾室整的井井有条的女人,绝对不是良善之辈。眼瞧着这韩瑛蕊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多半是那韩若霜出的主意,那就不是小女孩之间闹闹那么简单了。
  
  不过她这可就是错怪韩若霜了,韩若霜昨个儿没那闲工夫去想怎么折腾她一个小姑娘,这是阮氏和韩瑛蕊的功劳。
  
  素苡想了想:“这酒有什么用吗?”
  
  “今日永轶侯夫人来访,茵姐姐亲自酿酒以迎,不好吗?”韩瑛蕊笑着拍拍她的肩:“我的七姐姐,别问那么多!叫你做事,那是抬举你!搞这个样子,难不成我让你送酒,去人家候爷夫人面前转一圈,是委屈你了?”
  
  素苡垂头:“不敢。”
  
  酿酒?素苡见娘亲酿过,但都是自己家人弄来玩玩的,不少夫人小姐其实都会,但并不能摆上台面,这送酒过去,难道有什么别出心裁的用意?
  
  素苡并不大懂这些,但总觉得事有不对劲,端着酒盘缓缓踱步至门前,也没想通究竟哪里不对劲,所以驻足在门外迟迟未进。
  
  韩瑛蕊那么瞧不起韩蘩茵,可是韩蘩茵是阮氏带大的,按理说,韩瑛蕊和韩蘩茵的关系就算不如韩瑛蕊和韩若霜一母同胞的关系,也不该差,难道说,因为韩蘩茵,韩瑛蕊错失了许多在阮氏面前表现的机会?
  
  屋内檀香冉冉,阮氏与永轶候夫人相携而坐,看似交谈甚欢。一旁韩蘩茵端坐着,垂目不语。永轶候夫人瞧着韩蘩茵,心下满意,言语之间也多少都带了情绪。虽说是庶出,但教养倒是不差,眼瞧着这般好的孩子,就是侯府委屈些让她做正妻也无不可,毕竟这是次子,夫人家世稍差些倒也无妨,品性反倒重要,若如她大媳妇那般善妒且无城府,不善收敛脾性动不动搅得侯府天翻地覆,才是大大的坏事。
  
  永轶侯夫人执了韩蘩茵的手瞧了又瞧:“你们家茵姐儿都读过什么书呀?”
  
  按规矩,阮氏作为嫡母,应当为庶出子女着想、为她作答,所以韩蘩茵再着急也不能开口,只能被阮氏左右着走。
  
  阮氏笑着道:“哟,这丫头呀,旁的不如何,就爱看书!什么四书五经之类,已然熟读多遍了,这一点上,怕是丝毫不输那些个男儿!”
  
  女子无才便是德,韩蘩茵暗叹,早知阮氏定要坏事。可惜她也无法,面上还需泰然微笑:“长日无聊,偶尔翻翻书,打发打发罢了,四书五经熟读倒不见得,茵儿日常爱绣些花样,累了会翻翻《诗经》。”
  
  “茵儿谦逊,倒不好意思说了!”阮氏接话道:“不过这也怪我这嫡母,我的大姐儿与她不太相像,玩不到一处,家中又无姐儿与茵儿一般年纪,是以她便多少无聊些,也不能总做女红不是。”
  
  孙夫人点头,笑了笑:“女孩子性子还是要活泼些,毕竟是年轻人呢,太冷清了长日不就无聊了吗。”
  
  韩蘩茵点头:“夫人说的是,茵儿平日里也偶会同年龄差不多的别家姐妹相约一起,不过家父严厉,不太许我出门。”
  
  孙夫人这才点了点头:“这才有个年轻人的样子,我家老二也是个静的,若都太静,反倒不好了。”
  
  韩蘩茵这才暗暗舒了口气。可一回唱罢二回又起,阮氏存心要搅,又怎会放过。“是!夫人说的是!像二小爷这般就该娶活泼些的姑娘家,什么都会,可以带着你们家小爷开心的!我们家这个虽然看上去并不大活泼,但会的东西不少,我镇日里无聊,便偶尔让茵儿酿酒,那味道着实不错!”
  
  韩蘩茵闭了闭眼。
  
  她亲娘金秋全靠一手酿酒的好技艺博得父亲喜爱,她自然也是得金姨娘真传,金姨娘倾囊相授她,她自然是好好学的,只可惜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敢告与他人,毕竟上不得台面。那时候她不过八岁年纪,心里头没什么算计,不小心事情就抖露了出去,被阮氏罚跪了半日。她以为事过便罢,结果阮氏现下里还要拿此做文章。
  
  韩蘩茵是闺阁女子,酿酒合该是出阁嫁作人妇后做的事,虽说许多闺秀都略通一二,可这都是摆不上台面的东西,怎可外传?门外素苡恨不得脚底抹油的溜走,这种时候她掺和进去,可不是要害死四姐姐了吗!
  
  永轶侯夫人也是人精似的人,像阮氏这样的伎俩也不会看不出来,只待她自己认为如何。她笑了笑:“这也会呀,那倒是好,我有口福了,若是酿的好,将来嫁了人,韩府的四小姑爷也有这口福哩!”
  
  阮氏道:“是呀,茵儿会不少东西呢!也不必人教,全凭她自个儿琢磨,正巧才出了一盏,我方叫人去取了,也给夫人您尝尝。”
  
  素苡知是躲不过,是以想好了说辞,确定无错处,方打了帘栊进屋,却不想门槛前不知为何滑的很,手上又正好一托着酒一打着帘栊,无法去扶住,脚跟前又是门槛,一下子便倒将下去,然更意外的是,那托盘竟滑离手掌,先一步碰上地面。
  
  原来韩瑛蕊笑成那般,心底打的竟是这个主意。膝盖疼得厉害,定是破了皮,但此时此刻是没空理睬了,地面上碎片混着酒水,中有一小小的浅蓝色衣裳的女孩子咬牙跪在地上,一片狼藉。
  
  阮氏可真想的出来!韩蘩茵的心凉了半截,这可是丢人的大事!那可是要影响一家女儿的名声的!韩蘩茵竭力镇定下来,吩咐了侍女送了素苡回屋,结果还没待怎么着,门外又进来个韩瑛蕊。“呀!姐姐怎么摔倒了呀!我就说,姐姐莫要争这头筹,这是何苦!为了见什么世面,可是要害苦我们一众人!若任我送了来,姐姐没抢了我的酒,又怎会摔着?”
  
  素苡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是说也没有用,但是她绝不能任由阮氏母女得逞,就算她此刻反驳嫡出姐妹落在旁人眼里,是以下犯上,也显示她们韩家姐妹不睦,但是不能为了什么大体什么荣耀,让阮氏此等奸邪之人害了她亦害了四姐姐!
  
  素苡微微一笑:“蕊儿妹妹的心我知道,觉得自己偷懒了说出去不好听,但此时此刻我摔倒了,蕊儿妹妹虽然嫡出身份高于我,是不是也该不要随意出此言论,落井下石?”
  
  韩瑛蕊包一包泪:“姐姐这是何意!我好心替你辩解,你却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到底谁拿的酒我就不信小厨房没一个人长眼睛看到!只不过是不敢言,你便以为自己得逞了吗?”
  
  “够了!”阮氏大怒,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不许再闹。老七,我念你养在生母身边多年,又方回来不适应,没让人去教你规矩是体谅你!莫要过分。”
  
  素苡方才是热血上头口无遮拦了,此刻静下来了便也知自己的话过了度。方才光去想正义不正义了,忘记了自己和娘亲现下里可是捏在人家手里……
  
  一想心便凉透了,素苡赶忙跪下请罪,阮氏也梗着脖子,好像气的狠了,一直没喊平身。侍女把素苡和韩瑛蕊拉下去了,永轶侯夫人看罢一场闹剧,挑了挑眉道:“这又是一个庶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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