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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回 人心难测 少年不知愁(2)

第7回 人心难测 少年不知愁(2) (第2/2页)

微微一笑,素苡道:“没事的!您放心,太子顽劣,陛下又不是不知,不管大罚小罚都不会动真怒的。”她看向小艾:“父亲怎么说?”
  
  这不是在问韩修的意思,这是素苡嘱咐了小艾她们的暗号,答曰“三爷没说什么”就是没有大事,摇头代表着有大事发生。
  
  手心里汗湿一片,小艾摇了摇头。
  
  他出事了?所以一直没有太医来,是因为他那里出事了?“今日佛前供奉可还够?”
  
  小艾道:“约莫还能用到明儿个。”
  
  点点头,正瞧见橘青面色有些凝重的走来,想问她,却又不能放任小艾一个人和娘亲独处。素苡道:“正好橘青来了,这样好,你同我去抄经,研墨之事你也是做过的。”
  
  墨水轻蘸,传闻过耳,手中笔忽然一时失了控,点在宣上,晕开一片墨痕。
  
  “事实真相”传出宫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素苡依旧定定的坐着,反倒是韩瑛蕊那块儿鸡飞狗跳。据说刚听到了消息三夫人就摔了一跤,韩瑛蕊砸了全屋的东西,韩修糟心的紧。人人道太子只是贪玩,谁知这次,竟趁陛下不在,秘密调兵欲返平城,这可是要反!反还不说,中庶子高道悦就因总爱逆耳劝阻惹不悦,又撞破反事,被灭了口,太子一向以孝著称,谁曾想,现在竟连太皇太后的人也不顾了!
  
  “事实真相”有一半编自元恂,也就是杀高道悦的原因,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传言传出来就变了样,因为他们的统领元俨元大人捣乱——其实也说不上是捣乱,你想想,身为禁军大统领,看到太子的亲兵牧马轻骑跑出去了,你能不着急吗?元俨闻讯大惊,把守城门严加防范,而传出去的言论则更加厉害更加危急——直到当晚,局势方平。
  
  文臣怎么也坐不住了!这马上都要变天了!天下都要易主了!坐?都火烧屁股了坐个屁啊!
  
  翌日清晨尚书陆琇就将此事快马飞报陛下,陛下听闻后大为震惊,下令对外严守秘密,之后居然还镇定的按计划到达汴口,最终才返回京城。众臣含泪感慨陛下仁慈,为了保全太子名声竟能做到此等地步!两厢一对比,这意欲弑其君父的元恂简直太过分!没人性!
  
  严守这东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陛下归京之日,元恂早就接到了消息。自知逃将不过,元恂早早的梳洗穿戴好了,于自己宫内的正殿里坐着静候传召。
  
  云鸠儿哆哆嗦嗦的“保护措施”拿上来,是耐打的料子,元恂看着,叹了口气。
  
  连云鸠儿都想到他今天必定难逃一顿好打,可是,平日里就算了,这时候他父皇正在气头上,如若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给父皇得知……他怕是承受不住文帝的滔天怒火。
  
  虽然知道云鸠儿和他义父不是一伙儿的,但是……他现在真的很累,没有精力没有信心再去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了。自皇太祖母走后,他的庇护所就自此永远的没有了,冯家也逐渐没落,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他自己一个人跌爬滚打了。
  
  云鸠儿看他挥手,有些迟疑的问:“您确定不用?”
  
  元恂咬牙,半天才下定决心:“不要!不能再给别人机会给我火上浇油了!疼就忍着,咬死牙关也得熬着啊!”
  
  含章殿上,皇帝及咸阳王等诸王三位皆在场,门外的刑凳刑杖亦准备就绪。元恂看着那刚硬厚重的刑具就哆嗦,他恨不得自己此刻能忽然失去所有痛觉就好了!哪怕,得个什么重病,能勉强逃脱了也行!
  
  可偏偏,他现在康健的很,只能被迫承受皇帝的怒火……也不知道他承受不承受的住。
  
  用力深呼吸压下恐惧,他回头望了望明媚的阳光,觉得自己真恨不得就做一小族之子,做什么天下第二大……
  
  诸王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他,唯皇帝气极,侧着脸看着殿侧的窗。元恂低下头去,听着咸阳王元禧声音轻柔淡若云烟,却字字掷地有声,正一字一句的细数着他的罪行:“你身为太子!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陛下都不追究。但陛下外出,你理应挑起监国之大梁!这次,你非但未曾履行职责,竟然糊涂至此!趁陛下外出,于宫禁之内,杀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奴高氏!还不思悔改,竟下调令,调兵出逃平城!”
  
  座上皇帝的手忽然一颤。元恂闭目,完了完了!生大气了!
  
  可元禧年纪大了话多,他还在说着:“你原先就日日思北,甚至常出不妥言语,质疑陛下圣裁!但我们,都没想到你竟如此荒唐!幸亏!要不是元统领及时阻止,你将会铸成大错!而之后,你却不闭门思过!仍日日安然!于府中度日歌舞依旧!陛下甚感痛心——太子,你可知错?”
  
  元恂静静的跪着:“元恂知错,父皇……”
  
  “闭嘴!”皇帝非但不消气反而怒火更盛,抄起一个茶盏就掷了过去,茶杯响亮破碎于元恂身侧,惊的元恂不禁一个激灵。他暴怒着拍桌而起,指着元恂便厉声大骂:“你个无君无父的逆子!不配喊出‘父皇’二字!你知错?你知什么错!你哪次在朕面前不是你知错了?而哪次又改了?”
  
  元禧向皇帝一揖:“陛下息怒!太子这回,应该是真的知道错了!”
  
  “好!”皇帝怒极反笑,道:“那你让他自己说!他为什么杀高道悦!”
  
  说?他能怎么说?说是因为高道悦联合外人污蔑他谋反?而且搬来了一大堆兵器军火污蔑他谋反?此话要说出,那他的罪行就不只是为了调兵而杀了一个苦劝的老奴这么简单了!皇帝一定会认为他是谋逆!谋逆大罪,不仅他必死无疑,连同他府上众人,甚至新来的那两名娘家在朝中地位不低的姬妾,也一并会被连坐处死!
  
  他闭上眼:“儿臣知错!儿臣……因为晨起时,高道悦又管束儿臣……儿臣近日已经醒悟好好学习了!并且也不再举止不端惹父皇生气了!所以,所以,高,高道悦又这么说儿臣,儿臣气不过!所以才……”
  
  “气不过?好,很好。”皇帝点了点头:“气不过就杀了他,够暴虐!将来倘朕归西,这把龙椅传给你,你是不是要这天下为你血流成河!‘天子一怒,流血漂杵’,是吗?”
  
  头重重磕下去:“儿臣不敢!请父皇明鉴!”
  
  “请朕明鉴?好,很好!上半年太子卧病,迷糊之中对朕说,朕对你太严厉了,你想念你的皇太祖母。好,朕依你!朕不再像从前一般严厉之至,朕也想让你感受到,朕对你的爱犊之心。你呢?”皇帝怒火中烧,青筋暴起:“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元恂被骇的闭上双眼,双手都不禁有些颤抖。他俯首再拜:“儿臣万万不敢辜负父皇爱子之心!儿臣此番确实荒唐了!儿臣知错!还……”他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他支支吾吾道:“还望,望父皇降罚……”
  
  “怎么降罚?你犯了什么罪?你不肯说你杀高道悦的原因,朕帮你说!你杀高道悦,是因为高道悦阻止了你擅自调兵,出逃平城!”
  
  惊慌抬头:“儿臣不敢!”
  
  “不敢?太子还有不敢的时候?你在朝堂之上公然与朕叫板维护鲜卑旧族利益!怕是得了平城那儿不少的支持吧?要真放你过去,不出一年这世上就没有大魏了!得分北魏和南魏!或者,干脆就大魏易主,天下易主好了!”
  
  “儿臣当真没有!儿臣替旧族说话,只是因为儿臣自幼听人说,鲜卑族是最高贵的血统,儿臣想回平城,是因为……因为洛阳太热!儿臣受不住……儿臣万万不敢违逆父皇的意思,儿臣只不过是……凡事皆……未能思虑周全。”
  
  “未能思虑周全?是!你没能思虑周全,所以才没成功出逃没能成功自立为王没能成功的,把朕拉下王位?”
  
  元恂闭眼。什么父子之情!什么血浓于水!可笑吧?到头来这些还不是一个你君我臣便可代替!父皇不信他没有谋反,想要他死以求自己安心,那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又何必再这儿跟他苦苦饶舌!他挺直脊背,一字一句道:“父皇!您既然听信小人谗言不信儿臣!那您就尽管依您的意思降罚便是!又何必再问儿臣!”
  
  “你这个逆子!来人,把板子拿上来!朕既然是严父,就要把这严父做到底!好好教训一番朕这个不争气的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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