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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见天地心

复见天地心 (第1/2页)

穆涛先生的文章,有大境界、大情怀、大坚持,却好从小处命笔。若是一不留神,从小处看了,容易走眼,也容易不得要领。
  
  他讲信变、史官、树和碑、道与德、敬与耻、代价与成本,以史实作参照,说“春秋”的含义,却下潜着深度,有现实的关怀。故能“意翻空而出奇”,引经据典,却不死于言下,全因“读史讲致用,温故为知新”。“历史原本已经死去了,只有读活了才可能出新价值。”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其意大略如是。但能否读活历史,除学养外,还考校着读者的识力。穆涛欣赏班固的“春秋”笔法,赞他写刘邦出生的文字“真是从心所欲又不逾矩”,足为后世史家楷模,看重的,便是“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的著史传统。他强调历史的醒世意义,不大赞同对待历史的实用态度,把目光越过建立史馆制度的有唐一代,借先秦两汉的史籍说“常道”,找“天地人的大道理”。若无兼容并蓄的气度,取精用宏的识力,还存着一份“经世致用”的心思,大约是不会如此着眼和落笔的。
  
  稍和文学沾边的学人读《汉书》,用心多在《艺文志》。穆涛谈《汉书》的告诫,却从《食货志》说起,他谈汉文帝减免农业税,说贾谊的《论积贮疏》和《谏铸钱疏》,背后均有我们时代的诸般事项作参照。褒贬之意与良苦用心,读者不难辨明。不说艺文而谈食货,见出的,是作者的天下胸襟与济世情怀。欧阳修说“大抵文学止于润身,而政事可以及物”,用意亦在此处。穆涛盛赞董仲舒,说他“奠基了儒学在中国文化里的核心位置,由礼而理,以礼入教”,是由对缺乏主体宗教的中国文化的内在问题的切己体察而生的“忧心”的自证和自我突破。蔡元培多年前努力“以美育代替宗教”,今人刘小枫曾不遗余力为国人“输入”基督教的根本用意,与穆涛的心思并无不同。但穆涛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有“由‘陈’而生的机心”,他的“新思”不是引进的,如他强调贾平凹的小说笔法,需“用看‘国画’的眼光去打量”,“他(贾平凹)擅用‘破笔散锋’,大面积的团块渲染,看似塞满,其实有层次脉络的联系,且其中真气淋漓而温暖,又苍茫沉厚。渲染中有西方的色彩,但隐着的是中国的线条。他发展着传统的‘大写意’,看似一片乱摊派,去工整,细节也是含糊不可名状的,整体上却清晰峻拔”。熟悉贾平凹的读者不难体味出,这是在说《秦腔》和《古炉》这样的作品。但也不妨解读为穆涛的夫子自道。中国文化的问题,是可以靠中国文化自身来解决的。但“反求诸身”的功夫,却不易得。若非有深厚的旧书底子,且浸淫古书沉潜往复从容含玩得其性灵,大约难有这等识见。否则的话,《秦腔》和《古炉》的写法,也就不会遭遇不解和批评了。
  
  正因为看透了缺乏主体宗教的中国文化的内在问题和局限,也深知20世纪初放弃文言文、使用白话文的文化革命的不足“是传统的文化链条断裂了”,我们“一提中国传统,就是落后和守旧,一提西方,就是进步和先进”。对这种二元对立的思维的简陋和粗暴,穆涛有极为深刻的反思和批评。那种在特殊社会文化语境下的非常之时的非常之事一侯成为“常态”,且“驯顺”数代知识人沉浸其中而不自知,无心也无力反省“文化的这颗树上结出的这种恶果”,更遑论努力“重建中国文化,重建中国人的文化自信”。穆涛反复讲老规矩、讲礼、讲秩序、讲文风的朴素、强调守文心之正与书写清正之气,便是要重建中国人的文化自信,恢复中国传统文化对当下社会问题发言的能力。这是“返本”,但“返本”是为了“开新”。若将此说视为“守旧”或“文化守成”,便是低看了他。学界以“文化激进主义”的态度,将当年的“学衡派”诸公“论究学术,阐求真理,昌明国粹,融化新知。以中正之眼光,行批评之职事,无偏无党,不激不随”的文化努力判定为“文化守成主义”,已足以说明此种思维的鄙陋。明眼人不可不察。
  
  因此,要读通穆涛的文字,头脑便不能在近百年的知识氛围中打转,得做些现象学所谓的“悬置”的功夫,暂且悬置西学的传统,还有“五四”一代知识人所开创的文化的现代性传统。不是说这两个传统不好,只是说,文化的境界,其实还有另外的可能。还有从“中国之心”延伸出来的可能。这种可能根植于古典传统的精魂和性灵。须得“沉潜往复,从容含玩”,还要有悟性,有器识,这是穆涛文章的绝妙处和显眼处,我以为,也是他的得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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