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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十二 (第1/2页)

晚上和菲菲住在一起,白天又一同出去寻找工作,保良那些天和菲菲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工作,菲菲要给母亲治病,保良需要养活自己,他不能靠花菲菲的钱这样过下去,何况菲菲这回从家里带出来的八百元钱,已经花得差不离了。
  
  何况李臣工作的那家台球馆忽然转手他人,新来的老板撤了李臣的经理职务,换上了自己的无能表弟。那表弟狗仗人势,对台球馆的“元老”大加排挤,李臣那些天正在琢磨辞职另谋生路,他看出人家早晚要把他挤走,与其被老板炒了还不如提前炒了老板,还能逞个一时快意。
  
  李臣如果丢了工作,何时才能续上一个更好的职位,都很难说。进而论之,他们四人头上这袭聊遮风雨的屋檐,不知还能挨到几时。一旦李臣断顿,房租到期,他们又该住到哪去?所以保良和菲菲心里都是焦急万分,他们必须在危机到来之前,挣到一份糊口的工资。
  
  情势所逼,菲菲饥不择食,居然又去了她姨夫的那家小吃店里,和服务员一样每月只拿三百块钱管吃管住。但菲菲其实只在姨夫的小吃店吃三顿饭而已,住还是要赶回李臣的幸福新村,以便能和保良住在一起。
  
  保良同样病急乱投医,去了几家中介公司,一问都要先交押金,三百五百不等。菲菲每天只在保良身上塞个三块两块,让他吃午饭用,连公交车都没钱坐的,中介肯定依靠不起。而且这年头中介公司收人钱财并不替人消灾,差不多有一半都是骗子。
  
  保良只好依靠自己,每天选一条大街,无论机关店铺,一律挨门进去,毛遂自荐。这样的行径,不像求职,倒像讨饭,所以多被门房或店主轰将出来,脸面没趣那是必然。
  
  但保良还是每天坚持出去,找一条街,挨门去问,次数多了,概率就有了意义。何况保良相貌端正,言语朴实,被什么人慧眼相中,也非怪事。
  
  相中保良的,也是一个鉴宁籍的老板。这老板在省城开了一家清洁公司,做得很有规模。保良被这位老板相中的过程,很有几分戏剧性的,所谓戏剧性并不难解,其实不外“偶然”二字。
  
  那天保良照例碰了几个钉子,挨了几番奚落,带着一点愤怒,也带了一点倔强,居然放胆走进了省城中央商务区最高最晕的一座大楼,那座大楼就是著名的国贸大厦。国贸大厦是一座钢架结构玻璃外墙的六十二层巨厦,是省城公认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保良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进入,居然无人拦阻。他虽然落魄,但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气质,与那些外地民工相比,毕竟截然不同。
  
  他在大厦广场般的大堂里,拦住了一位从门外进来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穿一身白领衣装,脸上淡施薄粉,面目端庄善良,保良看她像是大厦的工作人员,于是上前冒昧探问:
  
  “对不起……小姐。”保良一时不懂该怎样称呼对方,不知叫她“小姐”属于尊敬还是冒犯,他硬着头皮向那女人问道:“请问,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年轻女人茫然摇头:“啊,不是,我们公司在这儿,我在这里上班。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保良迟钝了一下,但还是接问下去,口气有几分气馁,更有几分乞求:“噢,那您的公司需要人吗,我是到这儿求职来的。你们需要人吗,让我干什么都行。”
  
  年轻女人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一个冒失的求职者无端骚扰。在这种顶级商厦进进出出的白领,很少会遭遇这样的荒唐。好在保良的外形并不讨厌,那女人竟然停了脚步好奇地发问。
  
  “你是从哪儿来的,不是本地人吧,你要找什么工作?”
  
  “我是鉴宁人,现在家在省城,我什么工作都行。请问您是什么公司?”
  
  年轻女人当然不会对这样一个陌生青年说出她的公司名称。她又移动了脚步,一边向电梯厅走一边再度询问:“你学过什么专业吗,你都干过什么?”
  
  保良跟随她一起走向电梯,脚步和语言一样混乱无序:“我,我没什么专业,我就是高中毕业,后来在……后来在家闲呆了两年,现在想找份工作……”
  
  “没有专业?”女人抱歉地笑笑,“那真对不起,你恐怕不适合我们公司的工作。”
  
  他们一路走到电梯厅里,年轻女人按了电梯,对他表示了爱莫能助。保良只好礼貌地告辞:“啊,那麻烦您了。”看来这句告辞反而让那女人感到意外,她也许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这样简单地走开。
  
  于是她又叫住了他。
  
  “你应该到其他地方看看,在这楼里办公的都是很大的公司,进这些公司必须懂得一门专业。你应该到其他地方找找,其他地方也许会有机会。”
  
  年轻女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与其说是让保良对这里绝望,不如说是好意的指导。她对保良显然印象还好,以致她最后这句并无实际意义的劝告,还是让保良感受到女性的善良和周到。
  
  电梯来了,候梯的人依序走进电梯轿厢,厢满之后,后面的人也不硬挤进去,自觉留在外面继续等候。这些大公司的白领,举止都很礼貌文明。保良看着电梯关上梯门,正要转身离开,身边一位穿夹克的中年男子,主动开口与他攀谈。
  
  “你是鉴宁那边的人吧?”
  
  保良马上点头回应:“对。您听得出来?”
  
  “我也是从鉴宁来的。”
  
  保良一听鉴宁来的,当然备感亲切:“是吗,您也是鉴宁人啊!您也在这里上班?”
  
  “啊,不,我来这里办事,你到这里来找工作?”
  
  保良难为情地笑笑,讪讪地往后退缩:“没有,我路过这儿,进来随便问问。”
  
  另一部电梯打开了梯门,中年男人走了进去,进去之前递给保良一张名片,这张名片决定了保良一生中的第一份职业。
  
  两天之后,保良就在这家名叫“保时洁”的清洁公司得到了一个正式的岗位,当上了一名月薪七百块钱的清洁工人。
  
  这是一家相当正规的清洁公司,一周工作六天,四十八个小时,公司的名字又与保良最迷的一款跑车的牌子同音,因此叫起来朗朗上口。进入公司的新员工都经过正规培训,虽然短暂,却面面俱到,连涉外礼节和外事纪律,都有一本正经的课程安排。保良上岗后不仅得到了一身崭新挺括的劳动制服,如果是清洗大楼外墙这种危险工作,还有每天三十元钱的高空补贴。加上七百元的底薪,保良头一个月就挣了一千三百元整,还不算公司免费提供的一顿中午的盒饭。
  
  保良把其中的六百元交给了菲菲,让她寄回家给她的母亲治病。三百元交给了李臣,作为他和菲菲那间小屋的房费。其余的钱将将够他一个月省吃俭用的开销,月底照例也不会再有结余。
  
  在保良找到这份工作的六周之后,他又一次走进了那座高矗在城市中心的国贸大厦。保时洁公司六周之前就与大厦订下合同,受托将大厦的玻璃外墙清洗一新。
  
  六周前曾经在大堂与保良有过短暂交谈的年轻女人,也再次与保良不期而遇。她是在她工作的办公室里见到保良的,只不过两人一个坐在屋里的热茶和电脑之前,一个悬在玻璃墙外的半空当中。年轻女人惊异地看到并认出了保良,保良看到的却只是玻璃幕墙上耀眼的太阳光斑。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年轻女人可以站起身来,无所顾忌地靠近玻璃,在这个房间的视野之内,蓝色的天幕中只有保良一人。她和墙外的保良咫尺间隔,近得几乎可以呼吸相闻。她仔细端详了保良年轻的面容,那面容虽然经过风雨沐浴,却依然充满阳光活力。保良腿长臂长,吊在空中的身躯矫健自如,犹如一个象征青春和飞翔的舞者。他擦洗玻璃的认真神态,也让人内心为之感动。年轻的女人在窗前久久凝视,直到保良的身体随着吊绳翩然飞离。
  
  年轻女人第三次见到保良是在国贸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她下了班去开自己的汽车,看到保良正一个人在车库的角落收拾干活儿的工具。虽然对保良来说这只是第二次相遇,但他在她故作无意地走近他时,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洁净无瑕的面容。
  
  女人说:“呃,是你。”
  
  保良说:“噢,是你。”
  
  女人说:“你找到工作了?”
  
  保良说:“找到了,是一家清洁公司。”
  
  女人说:“工作满意吗?”
  
  保良说:“还好。”
  
  女人笑笑,想告辞,却又站着没走:“你们……你们清洁公司,管不管家庭清洁,就是……就是到人家家里帮忙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情?”
  
  保良说:“我可以找领导问问,我也不知道公司有没有这项业务。”
  
  女人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我就请你,请你到我家去,干一天需要多少钱呢?”
  
  保良说:“我们公司可能不让职工私自接活吧,这我得回去问问。”
  
  女人说:“你可以利用下班以后的时间,你有节假日吗?节假日去也可以。去一次干一小时两小时或者干半天一天都可以。一小时三十块钱可以吗?”
  
  “三十块钱?”
  
  如果以小时计算,这是保良在公司最高收入的五倍。保良马上想到了菲菲和她病重的母亲,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下意识中植入了一份报答菲菲的本能心理。
  
  “可以吗?”
  
  年轻女人又问了一句。
  
  保良说:“啊,可以,当然可以!”
  
  年轻女人名叫张楠,是一家外企公司的公关助理,现年二十四岁。但她的样子,比二十四岁显得老成。
  
  张楠的家住在郊外的一个别墅区里,如果有车,交通还算便利。保良第一次去张楠家干活儿是在一个周日假期,张楠问了他的住址,让他早上在离幸福新村很近的一个公园门口等她。结果保良早上起来赶到那家公园门口时,张楠开来的一辆银色“奥迪”已经早早候在那里。
  
  保良最初还以为张楠的家就住在公园的附近,没承想她会驾车载他驶出了城区。这是保良自到省城定居以后,第一次在通往郊外风景区的林荫大道上乘风飞驰,沿途的美丽景致令人心旷神怡,何况身边驾车的又是一位风度优雅的白领美女。
  
  轿车驶入了别墅区的高大拱门,门边一尊形状奇异的巨大岩石上,写着“枫丹白露”四个金色大字。车子辗转逶迤,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中穿行深入,林荫掩映间不时露出的几幢造型古典的欧式小楼,有如油画一般深沉入目。保良从书上知道“枫丹白露”是法国皇帝的一座行宫,用在这里倒也贴切。保良原以为他家住的那座小院就算是省城最好的独栋住宅了,到了这种别墅社区,才知道什么叫做美景华屋。
  
  张楠家就住在这片林荫的深处,白色的房子搭配了褚红的瓦顶,颜色对立却极致协调。屋里的装饰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格调,并不一味张扬富有,而是更多讲求品位的细微。这里除了张楠之外,还住着她的父母。据说原来还住了一位小保姆的,一个月前辞职搬走了。
  
  张楠的父母以前一直在国外教书,去年才退休回国闲住。张楠还有一个姐姐,也嫁在国外,帮丈夫打理一间公司,至于那公司做些什么业务,张楠在与保良的一路闲聊中,没有具体提及。
  
  当然,保良也没有提及他自己的历史,以及家庭成员的复杂关系。他只说他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和姐姐都在外地,他一个人在省城工作,平时就住在朋友那里。
  
  张楠把保良带到她家,介绍给她的父母认识。她的父母对保良都很热情,握手问候彬彬有礼,那样子不像雇来一位清洁工人,倒像接待一位远道的朋友,先是寒暄,后是入座,继而沏茶,还拿来糖果。十分钟后保良主动提出干活的要求,张楠才带他到需要清洁的地方去看,楼上楼下,院里院外,像是一圈参观游览。经张楠同意,保良决定安内必先攘外,先从院子干起,用张家的铁锹和扫帚,清理了整个院落,又擦了窗户的玻璃。整个上午张楠都陪在院子里,站在阴凉处和保良聊天。她说没事你干你的,边干边聊干着不累。
  
  保良感觉到了,张楠对自己很感兴趣,关于他的爱好特长,脾气个性,都有问及。保良说他没什么爱好,小时候爱站在他家后山的砖窑上看鉴河的流水;他也没什么特长,非要挑一样说的话,那就说田径运动吧,他得过全市中学生比赛的四百米亚军和四百米接力的第三名。张楠说所以我看你脸和上身都挺秀气,可腿好像挺粗的。保良说粗吗?我还觉得细呢。
  
  至于个性,保良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个性。若论遗传,他和姐姐正好相反,姐姐的个性随父亲,急躁、强硬、脾气太梗;保良的个性像母亲,沉默、少怒、较有耐性。张楠说那我是你和你姐之间的中和,我认准的事,非干不可,但我也从不发怒。耐性吗好像差了一点……保良说这样才好,好多事确实不能过于执着,明明干不成还非要坚持到底,最终可能反而害了自己。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张楠让保良洗手吃饭,饭是从别墅区的会所叫过来的,五菜一汤非常丰盛。保良连连推辞,问周围有没有小商店他去买个面包就行。张楠的父母也过来劝他一起上桌,说这么多菜如果吃不了非浪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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